塌方的路上,推土机正在清理路面,它伸缩着巨大的手臂,一次次将土扬在江里,金沙江水在明显地浑浊了几秒钟后断然面不改色的流淌。以前觉得庞然大物的推土机,在巨石和滔滔江水边,像一个张开小手在大土堆上玩耍的小孩子,它每次抓起的土恍若从指缝间悄然滑落的一缕烟尘,等的我心急如焚。还有石头不断地从山上落下来,轰然有声,心急如焚的同时又胆战心惊。
小喇嘛一家在江边支起锅灶,又开始做饭了。他们随身带了太多的东西,锅、碗、筷子、可以烧水的壶、方便面、茶、用麻袋装的酥油、青稞面、被褥以及我没有看到的种种。昨天在妥坝住宿情况紧张的时候,他们就在货车车厢上拉起了苫布,好像走到哪儿,日子就能按部就班的过到哪儿。
第一次看人家吃藏粑。放一把蒸熟的青稞面在碗里,浇上热水和酥油,用手一边搅拌一边吃,或者先捏成一定的形状再吃。其实,跟我们做馒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接受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没有遮拦的野外的风,让他们的木柴一次一次熄灭,跪在地上,使劲地鼓了腮帮去吹火的喇嘛弟弟,以及拎了一大壶江水,泼泼洒洒走在路上的小喇嘛的身影,在那一段的寂寞中是我最鲜活的风景。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路终于挖通了,两边的车辆和行人都以力所能及的速度冲过那段泥泞。一辆从拉萨方向开往成都的客车,在空车的情况下,还是熄了火,紧急维修了10几分钟后,无济于事,推土机只好再次出动,将它拽了回去。我可能以平生最好的百米成绩完成了这次冲刺,在鞋和裤子上的泥浆来不及清理的爬上座位的不几分钟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虚弱,我靠在车窗上沉沉睡去。在最早冲刺的几个人跑到一半路的时候,山上有巨石滚滚而下,我清晰地看到了几个中年男人脸上的恐惧,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定有一些人是逃不脱这些石头的,比如昨天的四个民工,当时他们正在帐篷里休息,或许正做着瑰丽的梦。
一路上还是无数的野花簇拥,我却再也轻松不起来。
在昌都先和小喇嘛一家分手,我将顺手摘的一朵牵牛花送给了小喇嘛,孩子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但像牵牛花那样一点点绽开的笑容。
又和Ever兄妹以及小徐分手,“这种四平八稳、无惊无险的川藏线不符合我的想象”,这是我在德格发表的分手宣言。
作者:mazhiyan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