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约瑟夫,很多人都会把心中的“香格里拉”留给亚丁——对旅游者而言,用脚去丈量这片神奇的土地,把汗水挥洒在朝圣路上,是一种既疲劳又新奇的体验。围绕神山的每一寸土地都会带给你不同寻常的感觉。
我们到达亚丁时已是凌晨4点半。一轮皎洁的上弦月玉盘一样挂在青色的天幕,月华如水银淡淡地撒在雪山、森林与草甸之间。
反正已无睡意,便披了衣服坐在山坡上沐着月色,等待日出。
亚丁魔幻般的日出便在我们的胡吹海砍中不期而至,整个过程看不见太阳。只见山坳深处,一缕红色的光象舞台的追灯打在仙内日著名的雪峰上,随着雪峰由暗而明,由粉红而鲜红,景色也美到了极致。雪峰的四周是亚高山针叶林青黛色的影子,再往下是贡嘎冲古形态婀娜的蛇曲河溪,没有水的地方则是绿茵茵的牧草。
由于景色太美,我用掉了3个胶卷。
边舞边唱--洛绒牛场
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一片宽宽的草坪。脚下浅浅的、软软的清草绿茵茵的,象一塔刚做好的酥油。
远远地便看见一座用木头搭成的简易房子,房子的两侧各挂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分别用藏文和汉字写着两个字“男”和“女”。我知道,著名的洛绒牛场到了,因为在亚丁只有在接待站才会有厕所。果然,远远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并且还看到一排帐蓬隐逸地藏在树林深处。
幸运的是,在帐蓬里我遇到了我的好朋友亚丁管理局副局长肖唐龙同志。一年前,我在为亚丁申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制作申报材料时认识了肖唐龙,并和他成了好朋友。
朋友相见,自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把洛绒牛场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们吃,而且不要我掏一分钱。
就是酒桌上,我结识了“马拉多纳”——一个英俊的康巴小伙子。其实刚踏进洛绒牛场,我便一眼看到他,因为他穿着短裤和背心,在4200米的海拔可真是奇装异服了,所以特别引我注目。听到别人叫他“马拉多纳”,起初还莫名其妙,走近一瞧,真把我给逗乐了。短促的身材、卷卷的头发、坚挺的屁股和前胸还真和马拉多纳别无二致。据他讲这个名字是游客送给他的,他说他不知道马拉多纳是谁,更没看过他踢球,但觉得这名字好听,便很乐意别人这样叫他,自己也这么叫自己。他是亚丁管理局的临时工,负责洛绒牛场保护站的环境保护和游人接待。
马拉多纳,性格好动,不爱说,但歌唱得很好,用藏语唱当地民歌地道而且高亢。
酒足饭饱,为了表达对我们的情意。肖唐龙准备为我们开一个独具特色的高原舞会。在大帐蓬点燃一堆篝火之后,他便到处找人,转山(朝圣)的姑娘、牵马的小伙子、接待站的厨子以及百般无聊等着入睡的游客都被他拉到了火堆边。舞会的内容是跳当地最流行的锅庄,亚丁的锅庄与九寨沟的锅庄大相径庭,九寨沟的锅庄有音乐伴奏,并且舞步激昴,而亚丁的锅庄则用舞者或者观围者的歌声来作伴奏,婉转的歌声、轻扬的舞步会把你带入另一种淡泊与悠然的境界
遭遇风雪
从洛绒牛场到五色海的山路,陡而且窄。五色海,是亚丁主要的景点之一,海拔在4500米左右。因为海拔太高,许多游客都选择了放弃游览。湖不大,夹恃在央迈勇和仙乃日两座雪峰之间,因为有雪山、草甸的倒影,水色便显得漂渺奇幻,在当地老乡的心目中,五色海是能够感知未来的神湖。看过九寨之水,五色海对我们便少了一份震憾,但湖畔花开各色的大片高山矮杜鹃倒是醉倒我们。还有就是五色海之下的状如水滴的奶子海。水色清莹,如一块绿玉轻轻的搁在雪地里,十分的好看。
再往上,是只有朝圣者或者挖虫草的老乡才会走的山路,路随山形蜿诞。踏着残雪,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还是觉得吸入氧气太少,我知道,最艰难的时刻要来临了。果然,翻上一个山梁,好端端的天气突然象发了疯一样,大风夹着冰雹铺天盖地而来。糟糕地是四周除了赤裸的石头和齐膝的杜鹃再无可以藏身之处。夹着冰雹的大风让我想起小学学过的一篇文章“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象刀割一样”,我赶紧蹲下身来,头上拣的破草帽早不知刮到什么地方了。
好在下了山梁,风便小了许多,但冰雹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和大山全都白了头。衣服打湿后,便觉得出奇地冷。尽管狼狈,我还是为这辈子难得一见的六月飞雪而兴奋。
温情的牛棚子
终于,雪小多了,并且远远地看到一座木头围着的破棚子上冒着清烟。象迷路的孩子看到了家,我们一路飞奔而去。在藏区荒无人烟的地方,常见到这样的棚子,供牧人临时做饭、烧茶或打野宿用,里面放着柴火、木头凳子、装水的桶、氇氆、茶壶、碗以及茶叶、盐等生活用品,相当于古代的驿站,或者是国外流行的青年旅舍。让人不可思议的棚子里的东西总是不断地被陌生人使用,又不断地被人补充,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牛棚子给我感觉的总是充满温情。
这个修在转山路上的棚子,显然是为朝圣者预备的,因为周围没有草场。走进棚子,酥油茶的浓香扑鼻而来。象我们进过的许多牛棚子一样,棚子的喝着酥油茶的老乡对我们的到来既好奇又热情。哆哆嗦嗦地放下背包,浑身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干的。喝了两碗酥油茶,被风雪蚕蚀的体力开始恢复,棚子中央的火堆把整个棚子和棚子里的人映成红色,湿漉漉的衣服在火的烘烤下腾着热气,被寒冷冻僵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我这才开始有时间打量给我们酥油茶和无限温情的藏族同胞——一个男子,一个女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显然,这是一个三口之家,小两口看上去35岁的样子,其实我敢肯定他们实际年龄但远没有这么大,高原人受由于环境和劳作的关系一般都会出老,尤其是结婚后的女人,看来去40来岁,其实只有20来岁。所以,在亚丁你千万别去猜女人的年龄。
从询问中得知,他们是来转山的,每年都要来。并且虔诚地告诉我们转山是功德无量的事情,转一次神山,相当于念10遍《藏经》。转了一次山,神便会保护一家人的健康吉祥。来亚丁之前,我翻阅了第一个走进亚丁的外国人——美国植物学家约瑟夫·洛克在亚丁的考察报告。在报告中,他把亚丁的三座神山称为“强盗山”,并且说亚丁曾经是一个强盗出没的地方,强盗们平时杀人放火,罪孽太深,为了求得神的宽恕,每年都要围绕雪山转一圈,据说转山之后但会洗去强盗的罪孽。我想这只是一种传说而已,如果转山就能洗去坏人的罪孽,那么天神未免太仁慈了。
而且我所认识的亚丁居民善良而好客,就象眼前这一家子。他们的酥油茶又醇又香,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无邪。他们无声无息地活着又无声无息地死去。在太阳升起又西沉中,固守着那份对神灵的虔诚,同时也固守着最为质朴最纯粹的善良。亚丁的雪山,净化着他们的心灵,他们的心灵净化着每一颗到过这里的心灵。我突然感悟到,这也许就是亚丁只所以叫香格里拉的原因。
在我们的盛情邀请下,男主人为我们唱起了藏族民歌,也许是怕我们听不懂,他特意用汉语唱起了那道著名的“不打青稞酒,不打酥油茶,也不献哈达”。想起刚才喝过的酥油茶,在一片笑声中,我们挥手告别了温暖的牛棚子。
又见雪山
雪仍在下,但走了一会就停了。雪一停下来,太阳便钻出云层,太阳一出来,阴云随即散去。然后一幅天高云淡,碧空如洗的美丽图画便出现在眼前。
“快看,雪山”我们刷一下抬头、向右看齐。然后是手忙脚乱,拿相机的声音。窸
太阳的金光中,著名的仙内日雪峰神采奕奕地挺立在蓝色天幕之下,象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亚丁,让我再次领略了你的神奇,在经历了一番风霜雪雨之后,你终于把最美、最壮观的胴体奉献给了我们。
围绕仙内日雪峰的下山路越走越宽阔,但仍然累,夕阳软绵绵地,晒得我们软软的,两只腿酸酸的使不上劲,脚板也象是磨起了水泡,痛。好在愈往下景色是愈美。下了一个陡坎,一个一撒无垠的大草场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知名的野花或红或紫、或蓝或白、或浓或淡、或深或浅自由地开着,浅浅淡淡的花香,在黄昏氤氲的空气中徉徜,让我有一种干脆死在这里的感觉。
夕阳一点一点地西沉,我们今天要下塌亚丁村还迟迟不见,心里不觉有点发毛,不由加快了脚步。
钻出一片原始针叶林,亚丁村那多次在图片上见过的褚红色的寨子终于出现在眼前。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村子,夕阳的余晖象浅红色的薄雾弥漫着整个村落,褚红色的藏寨静静地沐浴在雾一样的霞光中。
我们用一片欢呼表达了此时的心情。
永远的亚丁
在苍茫的暮色中,我们找到了亚丁村村长的家——今晚我下榻的地方。一壶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和一盆甜甜的酸酸的青稞酸酒把一天的疲劳和夜晚的寒气挡在我窗外……
亚丁的清晨是静谧的。
太阳从山的背面升起来,对面山峰峰顶的草地被太阳光耀成金黄色,一片金黄色中隐约的你能见到马和牦牛吃草的影子。再远处,横亘着的刀刃一样的仙内日雪山在阳光中更显光彩夺目,妖娆十分。
静谧中,亚丁村也在阳光下渐渐的活泛起来。
石头砌的房子冒着缕缕清烟,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蹦跳着走上上学的路,旁边是他们的母亲目送着的慈爱的双眼。另一院子,一个刚起床的少妇站在房檐前认真的梳理她的长发,时儿她又停下来招呼身旁穿着红衣的小儿,因为他正百般无聊地拉扯她的裤腿。
太阳照到半山腰的时候,几个妇女,走在背水的路上。她们漂亮的服饰,在阳光中闪烁着斑澜的光点。
太阳照到寨子里的时候,气温开始转暖,风也不如先前的冰凉。此时,连睡懒觉的男人们也牵着马儿走上放牧的山路。
多美的一幅图画呀。假如我也是这幅美丽图画中的一抹颜色,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生呢?
亚丁——那是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