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五号中午从大渡河畔上山,汽车在盘旋曲折的山路上费劲而缓慢地爬行,我不停向窗外张望:山体巨大雄奇,直插云端数千米高的绝壁峻岭比比皆是,四周密密的林木遮天蔽日,组成一道道苍翠的针叶画屏,海拔高、光照强,这儿的花朵格外鲜艳。司机说:“到了五月,海螺沟内杜鹃、报春、百合、石斛、箭兰、八角莲、雪莲八大沟花争奇斗艳,开在崖壁、山坡、林隙河谷,五彩缤纷。而贡嘎山最绝妙的景观是“日照金山”:晴朗的早晨或傍晚,雪山在阳光照射下变成一座金山,但时间短暂,且必须是晴天。如能目睹实在幸运,前几日天气还可以,但从今天上午开始起云了,要不然雪峰此刻已应出现在我们前上方的高空。”司机的话不免让我们有些扫兴。一个半小时后,汽车到了海拔2850米处的三号营地,我们在海螺宾馆住下,下午在附近转了转以适应一下这儿的海拔高度,顺便约了一位当地的采药人做向导,明天带我们上山。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起床,窗外竟飘着小雨:“这下完了,“日照金山”恐怕得泡汤了!”我暗暗叫苦,洗漱完毕吃早饭、退房,七点半出发前天色仍然阴沉,好在后来我从摄影画册上看到了“日照金山”这幕绝景,的确壮丽非凡。与采药人会合后稍作休息,八点半出发,先到3200米高的观景台,此刻脚下一百多米处便横卧着冰川,下到表面后,能感觉脚下暗河轰鸣,流淌着万年冰雪所化之水。空气好似冰柜里一般凉爽湿润,远处冰川中小如蚂蚁样的游客不由让我感叹生命在大自然中是何等脆弱渺小。冰面的碎石让我们一步一滑,又是这样的高山环境,体力消耗很大,每走十多分钟就要休息一次,以安抚一下因缺氧而狂跳不已的心脏。十点钟时天空渐渐放晴,阳光变得强烈,皮肤有刺痛感,随即加上外衣。周围的一切色彩突然就鲜明起来,冰川熠熠放光,晶莹透亮,气象万千。我们兴奋地加快步伐,转过那个大弯一下怔住了:堪称世界之最,由无数巨大冰块与岩石堆积而成,高1080米、宽1100米的大冰瀑布冰雕玉砌、山石峥嵘,仿佛积聚了无穷力量要随时爆发出来似的雄踞在两边的绝壁间。向导说这里的海拔有三千七百米高了,可我却连一点点高原反应都没有,心想以后去青藏高原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走到距冰瀑布 仅一公里左右坐下休息(早以过了防冰崩的警戒线了)。云层越散越薄,只一会儿,湛蓝的天宇映衬下的冰瀑布上,万年冰雪覆盖着黛青色岩体的贡嘎山呈现出来!除了双目,没有一种摄录器材能完美传神地记录下眼前这摄人心魄的雄浑与庄严。亘古的冰山,那么圣洁、超凡、巍峨壮丽,又似一柄银光闪烁的神剑直刺天穹。这就是被藏胞虔诚膜拜的神山,同样也从视觉到心灵给我以深深地震撼与荡涤。相机此刻不敢偷懒,卖力地工作,转眼拍下了数十张,也许是神的恩赐吧。一分钟后主峰重又藏入到云层中,我们一边休息,一边祈盼着能重新云开雾散,可云团越来越多,从四面会聚而来,一条长龙似的云雾居然从海螺沟底盘旋而上直抵我们头顶,连冰瀑布也被遮得严严实实。已到下午一点半,放晴的可能性不大了,毕竟没能领略到晴空万里之下的雪峰雄姿,我们只能带着些许遗憾下山了。返程用了三个小时回到观景台,来回共走了三十公里山路仍没出现高原反应。下午五时乘车下山,六点一刻抵达沟口磨西镇,留宿一晚。
清晨七点起床,多云,心想该是与贡嘎山告别的时侯了。从楼顶远眺过去,惊喜地发现雪峰重又现身从峰顶至冰瀑布上端白雪皑皑,因为较远的距离和光的折射,闪耀出一片恍如梦幻的银白,看惯了黄山、泰山高度的我何曾以这样的仰角来凝望贡嘎雪峰啊!在这海拔1200米的磨西镇眺望7556米的贡嘎山与在那海拔5200米的绒布寺远望8848米的珠峰相比,就相对落差来说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再见了,难以忘怀的贡嘎山,我一定会回来!
20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