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以后我对寻奇探密保持着不可救药的浓厚兴趣，而那两支羽毛也时时撩拨着我 。我总不放过任何机会，企图在各种文献资料中发现他们的踪迹。这种无谓的努力持续了很多 年，直到大二的时候，在一本介绍绵阳的小册子上第一次看到“白马人”这个称谓，而吸引我 的是书中介绍“白马人”人人头上都插着两根白色的羽毛，他们生活在绵阳平武西北角靠近九 寨沟的大山里----”啊---切！！！！I服了ME，终于发现你们了，犹如露出海面的冰山一角。 从此，那个地方成为我向往的“世外桃源”，雅虎网站上“白马人”成为我搜索次数最多的词 ,我也因此而积累了一定资料。但知道得越多，就越想知道个究竟。我固执地认为：没有调查 就没有发言权。
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促成了我的“个人自助白马考察之行”。我 像一条又掉进水里的鱼一样兴奋，全程保持着高昂的斗志。我随身携带的物品包括：挎包（由 书包代替），傻瓜相机，望远镜，地图，旅游帽及身上穿的滑雪衫。临行之前，本想邀两个同 伙,但在我的百般渲染之下，他们仍然不为所动，凛然拒绝。使得我的出发有些沮丧，而不像 想象的那么风光。
早晨从德阳坐中巴车到绵阳，再从绵阳坐中巴到平武，168公里，基本上都是山路， 颠簸的厉害。车子走走停停，上下很多搭短途的山民，抽味道很辛辣的旱烟，带着很多货物。 司机似乎和他们都很熟，让我倍感惊讶。下午4：00点到平武，县城很小，没有什么新建筑， 都是三，四层高的旧楼，很普通的山区小县。城里有一座报恩寺，据说是仿照紫禁城格局修建 的，有500多年历史，是全国文物保护单位，只是门票10元太贵，没舍得进去，在门口照了几 张像，权作纪念
次日清晨，下起了淋淋细雨，远处的山峰笼罩于一片朦胧之中。打听一下，从县城去 白马人聚居的白马藏族乡有50多公里，不通班车，只有租当地的面包车前往。和一个姓何的眼 镜司机聊天，他对一个人去寻找白马人纯粹出于了却多年的宿愿表示不敢相信，后又表示不可 理解，因为深山中的白马人鲜为人知，也没什么好看的，何苦往深山里跑。何师傅要价150元 ，而我囊中羞涩，还价只有要价的三分之一，最后居然成交，我心里暗暗感激。
进山后,一路上有山民搭车，塞进大包的货物，把狭小的面包车塞得像个罐头。闲谈中 ，一个抽烟的老头随口说他就是白马人。哇噻！我真想高唱“ONLY YOU！”踏破铁鞋无觅处， 竟然是在这个罐头里和白马人第一次亲密接触！老头叫杨波塔，60多岁，在白马藏族乡“文办 ”（不知道是什么机构，我第一次听说）工作，已退休。恭敬地递上一支“红梅”烟，老头和 我聊起了白马人。白马人自称是先秦氏族人的后裔，有《史记》为证，现有人口5000余人，主 要分布于平武县的白马及黄羊、木皮、木座几个藏族乡，邻近的九寨沟的草地，勿角及甘肃文 县也有少量分布。白马人现归属于藏族，称为“白马藏族”，但他们有自己的语言，通用汉字 ，在衣着服饰、生活习性，宗教信仰，心理特征等方面与藏族都有很大区别。1980年，四川民 族研究所曾出版了《白马藏人族属问题讨论案》，将这一问题正式提出讨论，著名人类学家费 孝通先生在谈到民族识别问题时，第一个提出的就是白马人的族属问题。杨老头说他们向中央 提出白马人成为一个独立民族的请求已经很多年了，但至今仍无结果。在我的强烈建议之下， 杨老头颇有些得意地说起了白马话，听起来怪怪的，绝不像藏语，闭着眼睛听还以为是广东人 在说粤语。去白马寨的路上莽林镶翠，层峦叠嶂，茂密的的原始森林保护得十分完好，冷杉、 云杉、红桦树，点缀其间的灌木和野花，在烟雨蒙蒙之下构成了高山密林的斑斓世界。中午时 分，到达白马寨。寨门是新修的，门上有两支水泥做的羽毛，是白马人异于世人的标志。进入 寨子，远远望见山坡上一片木楼，那就是白马人世代居住的地方。我在心中说“我来了，白马 人”。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兴奋，而是一种宁静，犹如细雨中慢慢升起的炊烟。我是一个外 来者，一个带着好奇心闯入这个世外桃源的探寻者，甚至在一瞬间，对于白马人，我竟有一丝 愧疚感。世代藏于深山之中，与世无争的白马人是否愿意面对我这个探寻者。
寨子不大，依山而建，有百来户人家，一条叫夺补河的小溪从寨前流过。白马民居以 木为主，分上下两层，下层放养牲口，上层住人，顶上覆以灰瓦。房屋大多陈旧，在河谷周围 地势平整的地方，有一些正在修建的新居，据说准备以后开发旅游用来搞接待。我心里有点涩 涩的感觉。或许是由于下雨的缘故，寨子里非常安静，人很少，不时有几声牛叫从某座木楼下 传来。我带着相机只身走进寨子，悄悄地，尽量不出声。寨子里路很窄很陡，有些泥泞，好几 次差点滑倒。偶尔会有一两个白马人坐在家门口做家务，这让我有机会近距离看清他们。无论 男女老幼，他们都戴着一顶像盘子一样的小白帽，边上形成荷叶绉，帽顶一侧插着两支白色的 山鸡羽毛，在风中飘扬，极具风情。女孩子们将头发梳成几十根小辫，再把小辫扎成一根大辫 ，盘于头上。女人的服饰十分鲜亮，用红、黄、绿、蓝、黑各色麻布织成上衣，黑色麻布织成 裙子，并衬以红绿色裙边和手工织成的腰带。男人穿着白色长衫，长及膝下，斜襟扣，系着红 色长腰带，有些像蒙古族长袍。
我端着相机想给他们照相，但他们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很腼腆，一看到我举相机就 走开，或者转过身，把背朝着我。所以我大部分相片都是远景或是侧面像，是为遗憾。唯一一 张正面像是一位白马婆婆的。婆婆坐在木楼的二层上，眼神很散，面无表情，穿的衣服很旧， 看不出原有的色彩，头上的羽毛已经褪色，像是蒙了灰。当时我正从一座木楼下经过，注意力 集中于脚下的泥泞，突然旁边楼上有了一点动静，吓了我一跳。我抬头一看，一个老太婆坐在 自家的楼上,木然地望着我,口中念念有词.我下意识地举起相机,她没有躲避 ,没有一丝好奇. 我看着她,我们都没有表情,就这样对视着.但我敢肯定,我此时的感触比她复杂.从我发现她到 拿起相机,按下快门,然后离去,她没有动,就那样看着我.或许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寨子,从来 没有走出过大山,从来就过着这样平淡原始的生活,从没有看到过车流滚滚,人来人往,也从来没 有照过像,但她仍淡然地面对我这个闯入者,并毫不客气地把她定格于胶片中.或许她的这张照 片将流传于远方,并因此而被世人所知.然而,她并不去想这些,她依然坐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 .我终于悟到,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白马人才会世代拥有一片世外桃源,过着田园牧歌的生活.
细雨依然在下,寨子里听得到一两声马嘶.我悄悄地走了,带走了满心的宁静.
从白马寨再往里走40公里就是我国第一个大熊猫保护区---王朗自然保护区.那里的原 始莽林中从未留下过人的足迹,国宝大熊猫在那里繁衍生息,怡然自乐.再往里走,便是著名的风 景区---九寨沟.据说,白马寨由于地处九环线,更由于其神秘的民族风情,将作为旅游区有待开 发.对此,我不知是喜是忧.白马人是该敞开胸怀,走出大山;还是该延续他们祖先千百年与世无 争的生活,我期待着正确的答案.
附:<自助旅游不完全手册>
一.1).从成都乘汽车到绵阳(高速公路),车费30元左右.
2).从成都乘汽车到德阳(高速公路),车费15.5元;德阳乘汽车到绵阳(高速公路), 车费9元。
3).据说成都城北客运中心有到平武的车(不详).
二.绵阳客运站:绵阳乘汽车到平武,168公里,车费25.5元,约4小时.
三.平武没有到白马藏族乡的班车.在"平江公路纪念碑”附近有面包车可包车前往。 平武--白马藏族乡，55公里，包车价约150元左右，约两小时。
四.白马藏族乡--王朗自然保护区，约40公里，路不好走。
五.白马藏族乡(王坝楚)---九寨沟,在九环线上.
六.平武县城住宿便宜,汽车站旁有一燃料公司的招待所.单人间10元/人,有电视,风扇 .可免费洗澡,是淋浴.白马寨里食宿较贵,约50元/人.
七.白马藏族乡海拔2000余米,气温较低,需准备薄毛衣,雨具.
八.平武县城有一座报恩寺,号称"深山宫殿”,值得一游.
李征宇.2001年5月13日 记于华西
附作者地址：华西医大校西楼（若发表请署真名，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