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赵琴华
早就听说长江三峡美,可是有人说:小三峡之景色比三峡更胜一筹。这句话真有点挑战性,让人大有非小三峡不游之慨。既然出行,为什么不到最好的地方去?于是乘火车,汽车辗转到了重庆的巫溪,这里群峰竞秀,峡谷幽深,是游小三峡的起点。巫溪至大昌要过一处仙境般的峡谷-妙峡,下文再表。从巫溪到大昌,游完古镇,就可以从大昌出发浏览了。
从大昌顺流而下,不久就进入峡谷。一入峡谷,景观顿变,两岸绝壁,高耸摩天,夹着一汪绿水,风景绝丽。满船人都发出惊叹之声。这时正值阳光明亮,峡谷山青水碧,上静下动,游船沿河下行如滑,随水弯转,清风淡淡,远山如岚,坐在船上,心中不禁悠悠然,生出一股超世脱尘之感。
船工说,已经进入小三峡了,这就是最上边一峡――滴翠峡。也不知何人起的好名字,真是绿涌翠滴呀。
峡中一湾接一湾,一滩又一滩,滩上沙白石白,被河水冲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清澈见底的河水在卵石边荡漾。如若自己能在这里摇着橹,漂漂荡荡,不知那又是什么滋味。
宁河的船和长江上的船不一样,长江上的船是在后边船尾摇橹,而大宁河上的船是在前边船头摇橹,老船工说,那不是橹,叫艄,橹与艄,两者结构相似,功用不同,梢公站在船头,看水路,避礁石,摇着艄,左右拨水。这个艄公,就是船上技术最高的驾手。客船为了游客安全,一般连副手都不让动艄。
左岸上部出现一堵赭红色的弧形山崖,峭立如壁,直接苍穹,那气势,震撼人心。这一景称作“赤壁摩天”。
到马渡河口,到处熙熙攘攘挤满了游客,这些人从长江逆水入峡,只到此地,仅门票就一百,船票另算。此处可以岔入小小三峡,体验另一种风情,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只好放弃了。
马渡河口 峡谷中水色碧绿,清新爽意的淡风中,轻舟滑过数重山,何等惬意。 宁河古栈道
深山绝壁,一行行神秘的古栈孔,令人惊叹。天下何处无峡,而有古栈道之峡不多;即便有带古栈道之峡,而有如此联绵不绝的数百里长栈的更属凤毛麟角;凡是工程浩大的长栈道,史书上多有记载,独有此峡,竟无半点可靠记载,神神秘秘,幽处深山,不知给后人带来多少往古的遐思,附会出多少离奇的传说。
马渡河口下行不远,就出了滴翠峡,天地突然开阔,一个山间小盆地展现眼前,中有双龙古镇。接着又入一峡,这就是巴雾峡。
巴雾峡水急峡深,栈道连绵,还有猿猴出没,当你乘快船经过此地,立即会想到李白的名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峡中景物有奇异的悬棺,高挂绝壁。有观音坐莲、十八罗汉,虎出、龙进、马归山等,令人目不暇接。
大宁河源出大巴山,流经石灰岩区域,许多地区岩溶地貌发育,不但多断层峡谷、奇山异峰,也有大量的溶洞,天井、漏斗、暗河,瀑布、泉流,可称之为一处天然地质博物馆。
宁河船工说,过去没有公路,没有机动船,出山入山主要靠宁河木船运输。下水好说,上水最艰辛,纤夫从巫山开始,弯腰赤背,涉水扯纤,一步步行走五六天,才能到达巫溪。古巴人、僰人都长期生活在此处,巴人耐艰险,作战勇敢,曾建立强盛的巴国。但经过一两千年的苍桑巨变,巴人与僰人都从历史上神秘地消失了,只在这深山绝壁上留下一处处让人望而生畏的悬棺,谁也不知道古人怎么把那么笨重的棺木架在数十上百米高的绝壁上。
谁能保证,那唱着船夫号子的船工身上没有流淌着棘人的血液?秀气的宁河姑娘不是巴人的后裔?真该好好研究研究他们的心理、风俗、婚姻、米酒,文化、宗教、服装、腊肉。但如今,一切都为时过晚,现代化的风潮,已经使这深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房子变了,发型变了,语言变了,连生活习惯也与外界无甚区别。马上自然环境,还要发生大变,三峡水位长到海拔175米。沿河的居民将大批迁移,改变沿习了千年之久的生产生活习俗。小三峡游览之热,是人们来向古老传统作最后的告别,每一双眼睛,流露出的都是依依不舍的赤子之心呵。
至此惟恨,青山收之不尽,碧水览之无穷。
巴雾峡出来,又经一山间小盆地,宁河在此围着琵琶洲绕了一个大湾。琵琶洲是个半岛,入三峡的游客多在此小逗留,买点纪念品什么地。自此南下,经一小峡,再入一大峡,就到了最后一峡,龙门峡了。
将要驶出龙门峡口了,小三峡,也就是滴翠、巴雾、龙门三峡,就在出口处结束。峡口高桥之外,不远即为万里长江中的大三峡。宁河长江两水相汇,清浊分明,浪花翻卷中,奔流了二百多公里的大宁河完全溶入了滔滔长江。
几千年前,大自然怕就都和这小三峡一般清秀透澈,朴实的山民在这里创造出一支支古文明,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渔猎耕作之余,有年有节,到那时,唱巴歌,跳渝舞,男女互答,米酒相敬,明月下一片篝火,映照着阿哥阿妹火热的脸颊,阿爸阿妈幸福的面容。而今,工业文明,带来的都市喧嚣与各种污染,却让这青绿山水蒙尘,我们享受了现代文明,也饱尝了污染之苦。我们的知识日益复杂,我们的担忧却与之俱增。
那一支支古文明,也正如同大宁河长长的流水,绵延流淌了一段一段的历史,最终溶入了大江一般的近现代洪流,消失了。
这大概也算是不可抗拒吧。
小三峡,你那如梦似幻的山水,永将铭刻在我的美好记忆之中。
小三峡,你一路无瑕如玉,满川清纯苍翠,不知涤荡去了世间多少浊泥污气,我游此峡,也尽洗烦恼,心境空明,轻松而归。
小三峡,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