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说起杨二车娜姆这个名字,我想爱好音乐的人兴许都知道。她就是活跃在九十年代前后中国歌坛的最年轻的摩梭歌手。她凭着自己的才能和胆略,第一个走出了原始封闭的泸沽湖,成了摩梭人中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毕业后,娜姆又被分配到中央民族歌舞团,她成了该团唯一的摩梭人……
这次到泸沽湖,在镇上有幸见到了杨二车娜姆。她正好才从美国回家探亲,住在她母亲家里。我在拉玛塔老人侄儿的陪同下,拿着在洛水买的她撰写的两本书请她签名并采访了她。通过采访,我深深地为娜姆不平凡的经历和自强不息的精神所折服。
娜姆十三岁那年,盐源县文化馆到泸沽湖选拔歌手,她和其他两位摩梭姑娘的歌喉把文化馆的人镇住了,如愿以偿地参加了全县和凉山州的民歌比赛。由于她们的出色表演,分别获得了县和洲里比赛的第一名。娜姆被州里留了下来,准备作为四川代表团的成员参加全国少数民族民歌调演。在调演中,娜姆和蓝卡布池对唱的民歌又获得了第一名,全国政协副主席康克清为他们发了奖状和两百元奖金。
娜姆获奖的消息,惊动了泸沽湖畔的摩梭人,他们为娜姆取得的优异成绩感到骄傲和自豪。她的母亲把娜姆获得的两百元奖金作为吉祥物摆在供案上,成了供奉佛爷的供品。村里想到她为摩梭人争了光,又把最好的差事交给了她,让她给学校老师做饭。
自从娜姆北京之行以后,她就一直不安心这样永远待在泸沽湖,过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她要走出这里,要走出深山老林,到外面去闯荡天下。娜姆的举动遭到了她阿妈的强烈反对,她好说歹说,也无法改变娜姆的初衷。阿妈一气之下,平生以来第一次打了她。娜姆拿着七个鸡蛋赌气地离开了家门。她在莽莽的原始森林了走了七天七夜,饿了就采摘树上的野果充饥,渴了就掬上一口山泉水,困了就爬到大树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就这样她顽强地走出了深山,终于来到了西昌。她找到了州文化局,找到局领导,请求给她找一分事干。局领导考虑到她曾经为州里赢得过荣誉,就破格把她安排到了凉山州歌舞团。从此,娜姆成了凉山歌舞团的独唱演员。
一次,上海音乐学院来凉山招生。歌舞团本来没有安排她去报考。娜姆只给团里打了一个招呼,就把他阿妈给她的手镯买了140元作为路费,满怀信心地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到了音乐学院,本来还没有轮到娜姆考试,她就不管不顾地一路高歌闯进了考场。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考官们惊叹不已。就这样,娜姆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上海音乐学院。
一到学院,娜姆就受到老师们的赏识。有一位老师带她走穴演出,第一次就获得了40元劳务费,她这才知道挣钱还这么容易。从此,娜姆一边学习,一边偷偷到歌厅去唱歌挣外快。有了额外收入,她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她对琼瑶的爱情小说入了迷,利用星期天的短暂时间,专程乘飞机到北京买了全套琼瑶小说。除了自己阅读外,她还5元钱一本出租给她的同学,结果还不错,把到北京的机票和书的成本费都收了回来而且还略有赚头。
寒假时,她看到好多同学没有钱买衣服御寒。她就组织同学们到针织厂演出,他们不要厂里给钱,只希望厂里每人给一件毛衣就行。
五年的学习深涯眼看就要结束了。娜姆为自己的前程而四处奔波,她的志向已定,就是要到北京发展。她30次到北京,她把北京所有文艺团体的地址电话和负责人的名字记下来,一个一个地去找。但屡战屡败,都因没有进京指标解决不了户口而被拒之门外。
最后一次,她找到中央民族歌舞团团长蒋大为,他同意接收娜姆,但户口由她自己解决。娜姆硬着头皮冒昧地找到班禅副委员长,终于解决了户口问题,她如愿以偿地被分配到了中央民族歌舞团。
到北京后,娜姆很快就加入了走穴行列。她随自发组织的演出团体到全国各地演出挣钱,钱多得要用枕套来装。她还先后到日本、香港演出和讲学,成了闪耀在中国歌坛的一颗璀璨的新星。
正当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美国NBC电视台的Adrian使她一生的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机。Adrian受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之托,采访娜姆。有一次,Adrian约娜姆到他家里录音,半夜三更警察来叫门,情急之下,他们慌称明天就要结婚,欢迎警察先生光临祝贺。就这样他们假戏真做,当晚就同居了。随着,娜姆就跟着Adrian到了美国成了外国公民。
在美国,娜姆先后打过工当过电影演员时装模特儿做过服装生意。
迄今为止,娜姆已经和7个老外闪电式地结婚又闪电式地离了婚。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认为婚姻并不重要,关键看两人是否相爱,既然两人相爱,又何必用婚姻的牢笼把自己禁锢起来呢?
八、善良的老阿妈
到泸沽湖的第二天,我送我的两位朋友返乡。当时沿湖公路正在维修,小车路过非常困难。拉玛塔老人叫上他的侄儿呀二丁扛着从工具房拿出的两把铁锹,和我一起送两位旅伴上路。小车顺着沿湖公路向云南境内行进,幸好我们带着铁锹,边走边维修路面,小车才得以顺利通过。
我和呀二丁在格姆女神山下下了车,目送朋友的小车慢慢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我朝湖边望去,顿时,我就被里格半岛秀丽的景致迷住了。葱绿的半岛,就像一颗翠绿的宝石深深地镶嵌在蓝蓝的湖水中。一排排木棱房错落有致地装点着里格半岛,使她显得分外秀美妖娆。
我和呀二丁顺着山坡的小道来到里格半岛,就像进入了人间仙境。沿岛栽着一排排麻柳树,一丝丝柳条就像姑娘的披肩发在湖面上轻轻飘拂。一条条猪槽船好似军营的战士,整整齐齐地拴在湖畔的麻柳树上。我们来到一家小客栈,服务人员正在忙着撤洗被褥。有的姑娘在湖边的青石板上用硭锤敲打着被褥,有的在清澈的湖水中清洗着,一圈圈涟漪从姑娘身边荡漾开去,与湖光山影溶为一体。
我在小卖部买了两包香烟,顺便找点开水。坐在木棱房门槛上的老阿妈,听说我们要喝开水,二话没说,就蹒跚着朝自己的家里走去提水瓶。
我们干脆到老人家里去坐坐,我征询着呀二丁的意见。好!呀二丁就领着我就向老人的家里走去。
老人家的房子是地道的木棱房,已有一百多年历史。房顶用画板(小木板)一层一层地盖着,画板上还压着一块块小石头。房子的四壁,全是一根根油亮油亮的圆木堆砌而成。
老阿妈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赶忙走出堂屋,满脸绽露着慈祥的微笑。
堂屋门槛很高,门楣却很低。呀二丁告诉我,这就是摩梭房屋建筑师们的独具匠心,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庶民百姓,要想走进堂屋,你都得低头而进,以此来表示对主人和神灵的尊重。
老阿妈请我们在上火铺上坐下,就忙着给我们端来苏里玛酒、玉米花和粘粑。我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打量着这间古老的木棱房。火塘上边是一个用木头做的方架,里面还放着一块块红亮红亮的腊肉,木柱上还挂着一整条猪膘肉。上火铺左边的墙角留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小门,老阿妈告诉我,这就是我们摩梭人住的夹壁房。老阿妈打开夹壁房,只见里面铺着一床床颜色鲜艳的被褥。老阿妈告诉我们,靠火塘最近的夹壁房,是我们家上了岁数的长者居住的地方;离火塘远一点的夹壁房,是年轻的晚辈住的。
我和老人拉起了家常。老人告诉我,她活了70多岁,还从来没有走出过泸沽湖。她希望在她的有生之年,能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