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个钟的按摩
没几个乘客,油门很轻,中巴轻快的冲出了中甸,冲进山野清新的晨雾之中,将草甸上空绚丽的朝霞撇在车后。
山翻了一座又一座,绕着崎岖的盘山公路爬上去又翻下来,数也数不清,可远方还是望不到头的山包包。由于全球气候变暖,雪线上移,这原本3500米的海拔在这个季节早已没有终年不化的积雪,露着灰不灰白不白的岩石,尖利的像鲨鱼的牙齿,细细密密地排列。
从中甸到稻城这段路在翻修,搓板路、沙砾路、泥巴路、单行路,应有尽有,就是没有一段好路。司机开得飞快,一路驰骋,似乎全然不觉路况如何。在2个小时稍显平缓的山路之后,开始进入左右摇摆上下颠簸的状态。速度太快,幅度夸张,人浑身的骨头像被打散抛向半空继而落下重新组合起来。要不是还有筋脉血肉相附,只怕脊椎会节节断裂。一个作用力下,屁股能离座位半尺高,在半空中停顿零点几秒,才重重的砸落在生硬的座椅上。邻座的帅哥不得已用手大力压着我的肩膀,才不致头砸到车窗,膝盖撞到椅背,如此反复,屁股生疼,腰也吃不消了。
想着站立可能会好些,不到五分钟,落下阵来,一个高难度上跃,居然头砸车顶,郁闷啊!震荡还在持续,只是在会车的时候速度才略慢,能稍微喘口气。背囊和水壶早就七倒八歪,飞起无数次了。顾不上安顿它们,两手紧握椅背,集中注意力应付不断变幻的路况。尝试多种姿势未果,突然灵机一动,我那硕大的O牌羽绒睡袋,软软的肥肥的小猪,拿来垫在PP下果然松软无比,吸收不少后坐力呢。这下腰保住了,PP也舒坦了。
这才关心起帅哥背景,来自昆明,不知操何业。看样子身形矫健,户外经验丰富,就是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偷偷取出镜子照照,妈呀,嘴唇紫得吓人,赶紧右顾窗外作观景状。
掐指算来,今天总共“松骨”13个钟,花费100块大元,值!从早上7点一直到晚上8点。
“危塔”
暮色浓重,瘴雾弥散。
已经能远远望见稻城的灯火,估摸着也就还剩两三公里路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的中巴连爆两胎。这回比不得几小时前的那一次,已经没有备胎可用,伤了元气,瘫在路上,不能再往前一步。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师傅抄了家伙钻到车底去了,4个男乘客也去帮忙,就我一个女客啥也不懂,径自下车东张西望。
我发现公路旁有三个白塔,一大二小,呈一条直线排列。这类塔建在川北、云南藏区很常见,反而西藏地区倒不多见了。与宗教信仰相关,据说里面安放的一般是舍利或肉身,隐约知道塔葬是藏族人5种葬法之一。
头灯的射程极短,光线也暗,但仗着中巴车的亮灯,朝最大的那座白塔走去。
这十几米的距离走得很慢,脚下坑坑洼洼,碎石遍野,还有左一簇右一簇的没过脚背的低矮灌木。白塔大概二层楼高,夜色中塔身泛着幽幽的白,似乎有摄人魂魄的魔力,我有点恍惚。定了定神,我扭头回望车子,继续朝前走。我以为会有一些夜虫的低喃声,可是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心跳,“扑通扑通”。
脚步跟着节奏一步一步朝前迈,终于来到一个指示牌前,写着什么,是简介吗?我好奇地调整头灯,定睛仔细一瞧,赫然两个大字“危塔”!内心一凛,再一抬头,几米开外的白塔尤一庞然大物,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似乎有股不容异族人靠近的气,汇聚成无形的屏障。不待看仔细下面的小字,我慌不择路,逃了。
再不敢回头。
桑堆的庄园
因这倒霉的修路,我没有办法在黄昏前赶到稻城,只能走马观花望上一眼美丽的桑堆。
桑堆乡在稻城20公里开外,日作暮归,一派安宁的田园景象。看了一天的青松翠柏屹立山谷蓝天之间,映衬着雪山白云,剑拔弩张,气势昂扬。忽地,傍晚的桑堆的庄稼地,就这么的,让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没有嘈杂,没有外显,没有匆忙。
大片的土地被分成多样的色块,整整齐齐,闪耀着金色或青色的光芒。风儿吹着口哨,从庄稼地上空轻轻掠过,翻滚起连绵的波浪。
藏族特有的民居,统一都是两层的小楼,外墙干净整洁,烟垢、污秽甚至连雨水冲刷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弃鲜明的白色涂料不用,全部采用淡黄褐的石片砌成,有着方方正正的主体和规规矩矩的窗户,极有秩序地错落在半人高的庄稼海中,那么地和谐。
这样的景致连画家也要心动的。
尘土稻城
夜幕完全降临。
这个往昔安静的小县城此时喧闹不已,伴随着轰鸣的推土机声,漫天飞扬着呛人的尘土。县城的马路被整个反了过来,挖开了二米深的沟渠。原本就是土路,这下一有车经过,令行人苦不堪言。
更糟糕的是,今天轮到亚丁人社区这半边城区停电停水。真是奇景,这头烛光闪闪,一条马路相隔的另一边却家家灯火。不过,小县的百姓倒也习以为常。也是,闲来无事洗洗早早歇不就是世外的生活规律吗?
吃罢晚饭,拧亮头灯,尘土在光束中飞扬漫舞。穿行于黑暗的街道,身边不时有两三条黑影悄然溜过,低吠几声,摇摇尾巴跑远了。
倒着走在路上,抬头望天,满眼又是透明的天宇,璀璨的星,闪闪动人。说又是,是因为我不小心再次想起珠峰脚下度过的那一夜。
鼻子有些酸,赶紧转过身子,加快步伐回了客栈。
作者:shelp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