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寨
当我走到近山顶,抬起头看见掩在长势茂盛的树枝后的“云顶”两个字时,我已经来到了云顶寨。
这是一个袖珍型的古镇,小的超出了我的想象。而其因为刚好建在不大的山顶上,使我有一种来到了古代“山寨”的味道,而“占山为王”这四个字也不由得浮出脑际。我想象着在最高大宽阔的的堂屋里坐在垫有虎皮的靠椅上的面生威武、满脸胡须、几颗金钱麻清晰可见的山大王;想象着大王两侧头戴皮帽(尽管已近盛夏)、左挎腰刀、右挂盒子炮、高大魁梧的金刚保镖;想象着侧面书案后架着金边眼镜、扣着瓜皮帽、手捻稀疏的几绺山羊胡须的军师;想象着在后房的卧榻上涂着满脸的胭脂,一边抽着水烟袋,一边算计着如何取悦大王的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想象着在窄窄的石板街道边的某个房院里突然蹒跚着走出来一个三寸金莲,但鲜嫩、油滑的象早晨鸡鸣时刻刚刚出锅的油条般的女人时,我已经迈上了进入山寨的台阶,跨过了山寨的大门。
云顶寨的街道全部是由石条铺就,因为年久已不再平整。整个寨子的街道长不足3、4百米,宽不足2、3米,在进入山寨的街道大半处为一丁字形街口,前行为进寨街道的延伸,左拐不远处的街边有寺庙一座,名为“云顶寺”,虽然不大,但仍有香火袅袅徐生。
街道两边的房子大部为土木结构,漆黑的门窗、屋檐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年久风吹日晒、烟熏雨淋所致,总之透出一股古旧的味道。房子的正门一律面街而开,有的为两扇门或四扇门,但多数却是由一块一块的木板排列而成,日出时取下来迎来送往,日落时排列上度过长夜,而门窗的不同或许意味着居者曾经有过的富足或穷困、殷实或贫寒。
云顶寨的人是自在和悠闲的,至少在我所经历的那一个下午。或许是因了游者少的缘故,并非所有的店面和房门都在敞开着,而在即使是敞开着的房门里,也多是悠闲地做着手里的事情,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对时而经过的外来人报以善意的一笑。剃头师傅斜靠在椅子上,面向墙壁的镜子打着瞌睡;一年近古稀的老者坐在长凳上收拾着自己的农具;三五个中年妇女在一间门面内说着地道的四川话,并偶尔发出几串笑声;而街边躺在太阳下睡觉的狗,在有人经过时却连眼睛都不会睁一下,任凭脚步在其身边来来往往。
山寨里有三四家饭馆,两家较大的毗邻开设,都有大大的摆了桌椅板凳的后院,其中的一家竟是旅游指定的接待饭店,老板娘正热情地帮忙为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削甘蔗。但真正使我印象深刻的却是在“云顶寺”对面的那家豆花饭馆,两个看上去年过半百的老两口坐在屋檐下,旁边是一锅烧好了的白白的豆花和三四张简单的小方桌。老人慈祥地打量着过往的游人,等待着跨过门槛的脚步。我因为过早地在前面吃了午餐而没有在豆花饭馆品一下老人的豆花而一直有丝丝遗憾,不知待我再次拜访山寨时是否还有机会和口福坐在简单的豆花饭馆内,一边品味着豆花,一边分享着老人的陈年往事。
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云顶寨的街道上走了两个来回,我理解着,却也在懵懂着。云顶寨的宁静给了我多年不见的心静如水,淡然如水,而我却又不得不回到我已生倦意的凡尘。我的脚步慢慢的经过一块块青石板,走向了我来时的路。
我跨过了山寨的最后一个阶梯,头顶的树荫也已褪去,知了声骤然在我耳边响起来,如水的心里涟漪一层层升起,一层层荡开。古寨的影子慢慢地模糊了,唯有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还依旧清晰地在心底回响着。
那是一条粗糙但结实的青石板路。
注:云顶寨在四川省隆昌县,距离县城20公里左右,形成于清代咸丰年间。
作者:zfs6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