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喇嘛寺中出来,又接着进发。道路状况越来越恶劣。在翻越去稻城的最后一座山时,车出了问题。在海拔4700多米的地方,车不动了。必须要有外力带动,我们推着车,车发出奇怪的声音但终于可以走了。我们人人都是大口喘着气,爬到车箱里,心里刚放松想这下好了,谁知走出没有几十米,车又不动了。这时,一个藏族小伙子走过来,他光着脚走在已经有些冰冻的印满了高低不平的车辙印的黑色泥路上,冲我们笑笑,让我闪在一边,他们几个使劲推着车,车在泥泞的路面上,歪歪扭扭的走着,伟他们已经跑不动了。他一挥手,又过来几个藏族人,他们一声呼啸,车又被他们推动了,他们欢呼着向我们挥动着手臂,我们跳上车,不停的说着谢谢。
车越开越慢,无论怎么轰油门,油就是上不来,停在了山路上,天快黒了,四周一片旷野,我们估计不会有什么车经过这条路了。大家商量怎么办,只有截车。远远看见一辆丰田越野车开过来,林去拦,车没停。干拦,车还没停,我站在路中间,想车一定要停,它要是过去了,也许这一晚再不会有车了,车在我面前停下了,司机问我:“什么事。”大家围上来说:“车坏了。”司机小吴表现出了果断,拉开车门挤上车说:“我是军人,把我送到稻城去。”我们目送着车远去。
天快黑了,我们般了很多石头码在车的四周,怕夜里万一有车经过会闯到它。天空中开始打闪,一直劈到地上,天空似乎被霹雳撕裂,雨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四周一望无际的原野。伟看到山坡下面有一处帐篷,执意要去看看,秋不放心,冲着伟的背影大喊:注意狗。
过了一会,我们看到伟用手电向我们示意,要我们过去。我们用仅有的一张白纸,给小吴留了言,拆了一包吉百利的巧克力,用塑料袋套在纸的外面,把它夹在挡风玻璃上,干反复的看了又看,认为一切都写清楚了,我们三个人向帐篷走去。看着不远,但每一步走起来,都非常艰难。我们不时停下来,休息,调匀呼吸。
走到帐篷前,看见伟咳嗽着裹挟着浓烟从里面冲出来。一进去,里面由于烧木柴而腾起的烟呛的人睁不开眼,等我们慢慢适应后,帐篷是破的不能再破的帆布搭成的,一盏太阳能灯挂在头上,苍白的光束只能照亮垂直范围以内的区域,周围的一切就沉入了漆漆的黑暗中。灯上是用土垒成的很小的灶台,上面坐着一个我们常见的水壶。在帐篷边上,码着很多的布袋,里面大概是他们过冬的食物。我们想找个地方坐,但是发现除了灶台这个家什外,就是他们席地放的被褥,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的被褥就铺在潮湿的长满矮草的地上。我为藏族人艰苦的生活吃惊,虽然事先我也想到他们生活会很苦,但实际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我们把随身带的巧克力和牛肉干给他们吃,他们给我们喝马茶,吃粑粑,难以下咽。我头疼欲裂,伟让我坐到他面前,按摸我的头部。不一会他的几个儿女都来了,他指着一个女孩对我说:她是我最小的女儿。能看出他对她的疼爱。我把巧克力递给她,她坐到我身边,边吃边不时羞涩的抬眼看着我,每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她总是腼腆的笑着低下头。她象所有的藏族女孩一样,脸上有高原红,眼睛明亮清澈。
他们家所有的人,都不会说汉语,只是在泥土垒成的灶后面的阴影里看着我们笑。呆到10点多,他们要睡觉了。我们出来,躲到车里,外面漆黑一片。雨停了,一轮明月升了上来。照的大地更是一片苍茫。远处传来狼的嚎叫。伟说:“我们将鬼故事把。从前,有一座山…”他手里烟在静夜里袅袅的上升,天上的点点繁星稀疏明朗。
干有高原反映,一直在昏昏欲睡。我们在算小吴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和伟一直认为他肯定会来,但会比较晚了。伟很困想搭帐篷,我和林不太愿意,但还是同意了。我们借着手电的光亮大概搭了半个小时,我钻进帐篷,穿了带来的所有衣服,但还是冷。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听到外面有人声,喊:来了!。透过帐篷看到一束汽车灯光,我们迅速钻出睡袋,感到头晕,但还是坚持着,帮助他们收帐篷,但是渐渐觉得不行了,就想找个地坐下,我知道我的高山反映比较严重了,但不想告诉他们,想翻过了山就好了。我一步一挪走到山坡上,看到来救援的是一辆小面,我的心凉了半截。我突然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蹲在路边想吐,但我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浑身是汗,头又晕又疼。这时小吴看到我,一把把我拽起来,说:“你不能蹲着,非常危险。”一把把我推到车里。我感到胃痉挛的疼痛,混身打颤,周身一阵阵的发冷,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与此相比,高山反映已经不算什么了。
司机回头看着我,非常同情说:“哎,这还不是最高点,还要有三公里,过后就全是下坡了。”我蜷缩在椅子上,这时他们都来了,我想我挺不住了,就对他们说:“ 我想吃药。”他们一下子注意到我,慌忙去找药。伟拿了我们带的所有治高原反映的药,我意识有些朦胧,强迫自己抬起手接住他递过来的水壶,这个简单的动作,我要调动我全部的意识去完成,但是药片拿到手里,却不能准确的送到嘴里。我就想一个人躺在那。
他们几个人茫茫碌碌,拿了车上的铁丝栓住桑塔那,四个人在后边推,希望小面能够带动它,走过这上坡的3公里。我的意识已经很淡了,他们在周围的叫喊似乎都离我很远,我只隐隐约约知道,铁丝被崩断了。小面由于几次猛力发动,也出了问题,司机担心,我们都会被困在山上,并且他说,我需要尽快送到山下,他们也打算放弃了,并且看到我,也决心不在努力,他们把我们所有的行李和带的贵重物品全部转到小面上。林上车,坐在我边上,在小面车灯的照耀下,他一定看到了我刚才由于呕吐还留在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他轻轻啪着我,说:“没事,没事,一会就好。”这句话清晰的传到我的脑子里,是那样的关切,我感受到离家在千里,被关心的感动,象那束照路的温黄的灯光,让人感受到在沉沉暗夜里的光明。
我很快就感觉好多了,意识一点点清醒了,也能说话了。我问小吴怎么找到的车,他说他到稻成已经夜里11点多了,到处找不到车,急的不得了,只好去找车辆督察,拿出军人证,说首长被困在山上,一定要去援救。他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伟在后边对我说:汪溶一切都能挺过去的。我说:“是呀,不过刚才我都差点拿不住你递给我的水壶。”伟听了说:“奥,那我应该喂你。”林埋怨他:“伟你又来了。”我们笑。凌晨4点多到了稻城。
作者:rom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