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有时间走到开往兰一山庄的巴士跟前,却不知怎的突然间犹豫起来了。是冬的荒冷绊住了脚跟,还是眼前畏缩寒冷的人们粘住了视线。我搞不清。
“喂,师傅,发车了,你到底走不走呀?”
“唵?噢……走!”
我被票员的催促唤过意识,急跑两步上了已经起步的巴士。一路上,票员的不停吆喝、街面上稀疏的行人、处处浸着寒意的气流,始终未能使泛起的心事暖和起来。而目的地兰一山庄,已经近在眼前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裹着冬天的冷气,以游子的心态审视兰一山庄。还好,满园的果树虽然枯萎了精神,叶子却并没有完全脱去,这给了我原本光秃秃的心情莫大的安慰。我有意走近一棵果树,用力踹了一下树干。奇怪,黄橙橙的叶子并没有想像中漫天飞舞地滑落下来。我奋力跳起来拽下一片叶子,仔细端祥。原来,那些看起来已经发黄的叶子,骨子里竟然都残留着丝丝绿意。就是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绿,使它们在冬的肆意摧残下,无悔而坚韧不拨地抓住树干、抓住生命。我的心不由一沉,正值风华的我,在生命的很多时候,还不如一片枯萎的叶子。
不经意,一阵冷风刮过。脸上虽然刺冷,心里却已比先前暖和了许多。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思绪,朝兰一山庄的深处慢步走去。
灰朦朦的天宇下,寒冬已经拨去了兰一山庄的生机盎然,远远地看上去,显露着的孤寂多少令人有些心酸。但,山庄的主体建筑,与冬眠的贺兰山地域更加和谐地溶为一体。即使此时此刻已经毫无遮蔽了,山庄依旧透露出与自然和真的神秘色彩。那种执著回归自然的古朴深沉,远比电影里艺术化了的广袤镜头要逼人得多。我甚至只能一眼过去而不敢久久的凝视,我担心自己在沉厚浑然的山庄建筑面前,显得过于的渺小。
还记得,翠绿涌动的夏天,我曾无数次地站在山庄的不同角度,企图一饱眼福地欣赏云雾撩绕的巍巍贺兰山,感觉自然的神奇优美。然,山庄天虽蓝、地虽绿,贺兰山下尘土混杂的空气却很厚,时时蛮不讲理地遮住了贺兰山,遮住了我殷殷期盼的视线。我知道,凡事都有阴差阳错,贺兰山干净清爽的时候,我一定正在繁嚣的都市里忙活。所以,今天再一次来到山庄时,我反复叮嘱自己,必须找一个视线宽阔的角度,看一看冬日贺兰山的样子,圆夏日勾画的饱揽贺兰山的梦。
可是,天公并不作美。我接连地调整了四五个地方,举目望见的,始终都是厚厚的灰色尘雾。我暗想,等吧,等太阳出来,尘雾一定会褪去的。
时近中午,太阳总算懒洋洋地掀开了云帐。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费力地落在地上,我分明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温暖。不用说,我又一次失望了。贺兰山下的灰色尘雾依旧聚挤在一起,令人可恶地不肯离去。我久久叹息地看着它们,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爆响。我反应过来,那是砂石场作业弄出的声音。那一刻,我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贺兰山的沉默和无奈,感受到了那不肯离去的尘雾的愤怒和抗争。这些年,我们有意无意地污染环境、破坏生态、无视自然,自然又怎会亲近和善地对待我们?
无法识得贺兰山穿着冬装的模样,多少有些失落。我默默地回过神来,走进与地面色调归于一体的山庄民居。尽管里边早已没有像夏天一样的热气融融,但曾经深入其中的气息,沿着昨天的痕迹触及心灵的神经,那种感觉真的只能意会。睹物思人,猛然间觉着,今年的秋天,过得好快啊。
我知道,生息于贺兰山东麓的兰一山庄,注定是要与贺兰山朝夕相处的,虽然这里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袭人。所以,在这寒意泻满戈壁荒滩的季节,看到兰一山庄,无疑是一种感动和希望。起码,她已经成为人们回归自然、亲近自然的一个有力见证。
不必说,冬天很快就会过去。待到春暖花开时,兰一山庄一定会变得阳光和温暖。
那应该是城里每一个人的阳光和温暖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