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 阴间小雨 榕江
侗寨的清晨鸡犬相闻,天下起了迷离的小雨。说它是迷离的,因为它不只带着雾气,而且太小,小到从天空纷纷扬扬飘落时已经不能把握垂直的方向,在半空任微风将它们吹得七零八落。不过,无论到哪儿,也只能和土地溶为一体,想想世间万物又何尝不是如此。
围在火塘边,我们与村里的支书闲谈。支书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青人,也许是因为责任太多脸上总显得心事重重。我们和他真诚地交流着对大歌表演形式的认同及见解,从他口中我们得知村里的风雨桥因缺钱而几年也未能完工,肖可于是首先表态自己为风雨桥捐款一百元,于是大家也纷纷表示赞同。支书急急地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你们等等,我去安排一下”,就一溜烟地跑了。
只不过几分钟,鼓楼的火焰便又重新点燃了,男人们拿着久未使用的芦笙到河里洗净,看样子,今天的歌会将比昨天更加隆重。姑娘们又来到了我们门前,头上的银饰与昨天有所不同,五支单独的花钗插在头上,一问得知,这是专门为欢迎和欢送贵客而戴的头饰。孩子和老人们早已在火旁恭候,钹儿,鼓儿和芦笙齐奏,孩子们把它们演绎得热闹非凡。杨妈妈的屋里最是紧张,锅里'突突'着煮着几十个鸡蛋,姑娘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束红线在编结着什么。
终于大家都在鼓楼火塘边坐定,支书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举起手中的钱激动地说着,乡亲们热烈地欢呼鼓掌向我们表示感谢,我们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们明白了,这次歌会是专门向我们表示谢意的。
领唱的姑娘轻启红唇,清越悠扬的歌声又回荡在山谷,那歌声犹如鹤鸣,撕开了宁静却没有浮躁,直入九重天;犹如船桨,划出优美的水纹却波澜不惊,随风四飘流。众姑娘的合声齐响起,是无数仙鹤扇动翅膀在水面自由滑翔,我屏息静气,陶醉在这迷人的侗乡里。
四位年长的侗族老辈子捧着年代久远的芦笙,脱掉身上的棉衣,为我们吹起了迎宾的曲子。支书指着鼓楼两边的柱子对我们说道:“这柱子上的白线和符号就是吹芦笙的谱,客人越高贵,那么这谱便一直往高处吹。”我们大为感动,由村里最年长的长辈来为我们演奏,这已经是非常高的礼遇了。
姑娘们唱完了歌,为我们每人挂上一条自织的花带和红线网结住的两个红蛋,我这才明白杨妈妈的屋里那时为什么这样忙。
分别是那么情深意长得让人依依不舍。乡亲们对我们夹道欢送,每个人还会被点一颗红记在脸上,象征着一路平安。送到了村口的大路上,乡亲们还是不愿回去,于是大家便在这留下了这样的一幕:漂亮的侗家妹子和满脸尘土的我们,前面站着支书以及村里的老人们,众人正笑脸盈盈的时候,冯平按下了快门。
就这样一直挥着手和乡亲们告别,转过了一个山弯,再也看不见侗家乡亲高举的双手,我们这才定下神来,路将比昨天上山更远,体力昨天就已经有些透支了,更为艰巨的考验还在后面。
作者:20927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