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 圳 往 事
黑夜如期而至,朝阳也终将冲破云霄。
一路上经过了一些未知的地方和未知的人,经历了一些未曾知道的旅途驿站。人生就象这样,你不曾追求过迷茫,它却带给你不曾知道的彷徨。于是,就不如选择一个路口,或许它能转过弯头走向光明。于是,我迎接太阳去了,尽管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题记
我就坐在车上。清晨六点没有阳光。
从广州出发,大巴拐出黄埔大道,掉个头,走华南快速干线,不久就转上了广园快速路和广深高速路。于是,满眼的大路便一直无穷尽的向前延伸着。我知道,它将带着我到达一个叫做深圳的地方。
很多年前,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对我说,这是一个曾经住过并还将居住下去的地方。那一年,他终于从内地辞了职,丢弃了一切包括所谓的文学和公职,来到这个商潮温暖的地方。那时,我刚大学毕业来到南方一年,他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了,只不过我居住的那个城市叫做广州。
后来,我去了那座城市看他,我清晰的记得,当时小梅沙海滨上的阳光很耀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他生活得很好,仍然幽默风趣讨女孩子的欢心;他也到过我所在的城市来看我,和他一起来的女友长得很象香港那个叫袁泳仪的影星,白云山上的冬天依然温暖如春,他一脸的幸福和得意。再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将来到广州工作,据说是有一个很好的职位,我又讶异又惊喜。可是没多久后便又被派去了上海,手机也换了,联系渐渐少多了。偶然有一次我还在睡梦中,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又回到了深圳,吱吱唔唔的半天,好象相恋多年的女友最终散了,我说你怎么就抓不住这么好的女孩呢,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以后再说吧,电话便挂了。再以后呢,总以为过一段时间,他还会联系我,从此却再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
来到这个不属于我却又时常牵挂的城市,潜意识里多半是为了他的。我猜想着,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他所在的城市,然后猛给他一个惊喜,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匆匆忙完了自己的事,正准备给他电话时,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本电话本了,里面记录着几条换来换去的电话,那是关于他的。起床时,我还特意把它拿出来放在床头,最终却竟然忘记了。一遍遍翻着口袋和背包,心里涌起一阵阵失望和遗憾,莫非是天意的忘却?我沮丧的一屁股坐在了马路边的花坛边上,傻傻的对着暖暖的阳光发了半天呆,望着眼前这条马路,叫做深南大道,据说是这个城市最美丽的大道。
离去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心里一直默念着的是,这里有我一个老朋友。他记忆着深圳往事。
世事难料,往事如烟。
我是注定要与你相遇的。
回首望,我们相逢于这茫茫的人海之中。
我穿越过站台,一转身坐在广深高速列车上。
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又到达那个叫做深圳的城市。
再去深圳,初初的原因是因为老父。老父从军过几年,想去那个城市看看海上的明斯克航母。而我私底下的想法还是忘不了一个老朋友,多年了,总该是该相逢的时候了。
小城旧事记忆如新,那里有我们一起度过的青葱岁月,不过那只是过去而已,我们都习惯忘记过去。在前一天的晚上,我翻开电话本,终于找到了他的几个电话甚至还有一个BP机号码。估计了一个电话号码,打过去却是空号。再试第二个号码,对方用的是呼叫等候服务,担心的等待了一阵,终于遥遥的传过来一个缥缈的声音,我知道是他,他却不知道是我。我一阵失望。但还是自报了家门,他连忙不迭的道歉了几声,我按耐不住的问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从事什么行业怎么很久没消息了,他的回答让我吃惊,他反问我说,你想不想赚钱?渴不渴望发财?我说是不是你发财了那很好我明天要去深圳那你就准备好好招待我吧明天见面再详谈,然后马上把电话给挂了。
深圳的天空并不明亮,灰灰暗暗的。明斯克航母很大,老父玩得很开心。我抽空发了条短信和他说我要晚点再和他联系,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回。下午依旧不见阳光,老父接着又去了这座城市原来的标志性旅游景点――世界之窗,在那我打了个电话给他,他说他在华强北游完了再联系。到火车站送完老父回广州时,夜色已是昏沉,满街挂着红红的灯笼,逗人喜爱。而我却才刚刚开始我的深圳之旅。
火车站外的人群嘈杂着,再打电话给他,手机却是关机状态。坐着411路小中巴上,我赶到一个叫做华强北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该在哪里下车。不过,我知道他会在这个城市等我。车到华强北时,我又打了个电话,手机终于通了。他说你在哪,我说我已经在车上到华强北了但不知道该在哪里下车。他又问我具体在哪个位置,我把头探出车窗外看见了霓虹灯闪耀着“赛格宏大数码广场”几个大字,他说你就下车吧下车问一下桑达大厦我就在××××室。我急忙跳下了小中巴, 年后的街道冷冷清清的,路上没有几个人。城市里到处都是高高的楼,淹没的到处都是大厦。我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问问一个扫垃圾的清洁工人,原来桑达大厦就在我眼前的群楼后面,转过一个街口就到了。冰凉的大厦里只有一名孤独的保安,我进入到电梯,他都懒得开口询问一句我这名异乡人,这样寒冷的夜晚只适合蜷缩在厚厚的被窝或军大衣里。
楼道里黑漆漆的,很安静。我就要与他相逢。
房间外没有门铃,我在门外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门终于开了,露出了多年后的一张脸,苍白依旧。身材瘦小的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这倒也符合他多年的习惯,一贯的整洁干净,一贯的衣冠楚楚。多年后的重逢相见果然并没有大喜和大悲,平静如水。他引着我穿过了厅,入了他的办公室,房外门楣上写着几个金光灿灿的字“高级经理”,房里侧面放着一张桌子,对着门摆着一张老板台,前面一排小沙发,后面一个小书柜,书柜旁边墙上贴着一张中国地图,地图上方有三行字,一看就知道是他多年未曾改变过的书法:“搞定自己,搞定深圳,搞定中国”,字体苍劲有力。
他并没有太多的说话,仿佛在等待着我的提问。不过,没多久他便开始了讲述他的事业,一大叠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我有心无心的听着,他似乎不知道夜已很深了,他也不知道我对这些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此而已。
门开了,进来两个男子和一名女子。他简单介绍了一下,习惯性的和那名女子打情骂俏了几句,然后说他和其中一个同事有点事商量,让我等他。我便和剩下的两个人闲聊着,开始他们还会和我谈谈他们的事业,但看看我实在是没有丝毫动心的样子,便放弃了。房内一台两用风扇扇着暖暖的热风,一名男子终于熬不住走了,剩下我和那名内蒙的女子,据她说她和他共事了多年,我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着,从携程网站的上市到网络经济的复苏,从内蒙古的祝酒歌到内蒙人的性格再到内蒙两大牛奶集团争斗的内幕,从经济收入到人生的奋斗目标等等。我知道我是在打发无聊的时间,只是为了等他和他再谈谈别的什么。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明了又暗了,暗了又明了,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倦怠了。我道一声抱歉,便转身离去。
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茫然四顾,凄冷的冬夜街上行人稀少,寂寞的华强北路和我一样寥落,风起时,卷起地上的垃圾,飘过来又飘过去。我们都象这垃圾一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作者:zhulianbi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