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南海万顷浪——西沙轶事
中国水下考古专家不久前在南海西沙海域发掘出水大量五代及宋、元、明、清时期的古瓷器，再一次以不容置辩的事实证明了西、南沙群岛自古以来即为我国不可争议之领土。二十七年前，十八岁的我作为共和国的军人，曾经有幸参加收复西沙永乐群岛自卫反击作战的军事行动，现将这段往事追记如下，以飨读者。
一、奉命出征
一九七四年初，美军开始撤出越南，越共趁机大举挥师南下，逼近南越首都西贡（即现在的胡志明市），越南战争已近尾声。此时，我国版图上的西沙永乐群岛仍然被南越伪军所盘踞。中央军委认为，现在如果不收复西沙，更待何时？春节前夕，我所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南军区直属独立工兵营接到上级命令：三日内开往三亚榆林沿海集结待命，准备参加收复西沙永乐群岛自卫反击作战的配属行动。是日全营开展战前动员，更换武器装备，强化学习了战场常用的越语如：呀哋！（站住！）、老耸控耶！（缴枪不杀！）、盅堆宽哄度边！（我们优待俘虏！）等等，同时，从营长到士兵一律剃了光头并杀猪宰羊聚餐，准备出征。第一次上战场，不管是连年五好战士的老兵班长还是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心情都很激动，纷纷书写请战书力争火线立功入党，有的同志还写了遗书，大有“丈夫一去不复还”的气概。当时我在工兵一连三排七班当战士，是第四年兵，刚满十八岁，还未入党，我把请战书和入党申请书一起交给了连队党支部，把四年的积蓄寄给了远在湖南部队里的父母亲，在留置营房的物品上认真地填上了本人姓名和家庭的详细地址，作了视死如归的打算。第三天，全营除留守人员外，整装登车离开了翡翠城通什营地从中线公路开赴榆林前线，准时到达指定待命地点羊栏。
二、待命羊栏
羊栏位于天涯海角和三亚之间，紧邻现在的凤凰国际机场，碧海、白沙、蓝天、椰林，风景十分秀丽.,是海南全岛唯一的回族村镇。村民多半姓马，信仰伊斯兰教，以牧羊为生，人口不多，约三百人左右，语言也比海南其他民族的好懂。我部在村西海边防风林里安营扎寨，任务是在附近石山采集碎石，为在西沙构筑永久性防御工事准备材料并随时准备上岛施工。二战其间，日军曾在此修有机场，因此海边仍有条日军遗留的窄幅水泥路。晚饭后我和战友们外出散步时，曾捡到过日本的军用罐头（里面的内容已成粉状，不知是骨灰还是食品）和日军特有的牛蹄子皮靴的鞋底（大母趾和其他四趾开叉）。海南唯一的铁路——西线铁路也从此处经过。第二天我们便上山采石，将其放入粉碎机中粉碎，然后装入火车车皮运往三亚军港。在装车过程中，为了装运方便，我们把车皮推来推去，连长李绍兴说：“泰山不是垒的，牛皮不是吹的，火车是推的。”一次，一个四川兵不慎将左脚伸上轨道，结果让车皮压瘪了小母趾，从此他逢人便吹：“各老子，我在西沙被火车压过。”复员时连里给他评了个“二等乙级残废”。
一九七四年的春节，我们是在羊栏前线的军用帐篷里过的，此时海军舰艇部队和陆军野战部队已胜利完成收复西沙永乐群岛的作战任务，留下守备分队，搬师回营。听说岛上的南越伪军大部分是受处罚人员，有个别伪军还是华裔，加之西贡已被北越军队包围，军心早已渙散，根本不堪一击。只是海战时，南越伪海军凭借着美制军舰做了小小的抵抗，我九名海军官兵英勇殉国。不久，前线指挥部来了命令，让我部二日内开赴西沙，构筑永久性防御工事。我全营官兵立即拔寨前往三亚鹿回头军港，将战备物资连夜装船，准备启航。在通过趸船往货轮上运冬瓜时，因两船之间有一米宽的间隙，于是大家每隔一米一字儿排开往货轮上传递，记得当时天较黑，新上任的司务长过来检查蔬菜装船工作，不知道两船之间有间隙，认为那里两人之间间隔太宽，影响装船速度，于是便自告奋勇地站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嗵”一声，我们的文昌籍小个子司务长携带着手枪挎包就全副武装地掉进海里去了。连长闻讯后赶紧通知货轮打开探照灯搜寻并组织打捞，好在司务长会水，只是被捞上来时挺狼狈，象个落汤鸡。不知情者原先以为掉了个冬瓜，于是司务长就有了个爱称——“小冬瓜”。
三、踏浪前进
翌日凌晨，全营每个连队一分为二，分乘货轮和炮艇启程前往南中国海域西沙群岛（据说这样安排是为了保证我部不会成建制地损失）。我所在的三排被安排乘炮艇。上艇一看，原来是陆军开的，该艇录属于海南军区海峡指挥所，装备有前、后主炮、两挺机关炮和一挺高射机关枪，主要的任务是护航，艇长还是我的湖北老乡。“呜——”，警报长鸣，炮艇启航了，发动机散发出的浓厚的柴油味，把我们这些工兵熏得晕头转向，直到炮艇驶离军港，加快了航速，海风驱散了油烟，我们才缓过劲来。从三亚鹿回头军港到西沙永乐群岛，大约行驶了八个多钟头。一路之上，风急浪高，炮艇劈波斩浪向南开进，前后颠簸，左右倾斜，摇摆的幅度常常大于40度。站在艇首极目远眺，只见天蓝蓝、海蓝蓝，天海一色，海天不分。天上，海鸥寻觅我们的浪迹在跟踪追鱼；海里，银白色的飞鱼不时在甲板两侧欢快地飞来飞去。听艇长讲，前方约一海里处有台湾国民党去南沙巡察换防的军舰（当时南沙太平岛等岛屿有国民党军队驻守），我拿着艇长的望眼镜爬上信号兵的战位一看，果然看到了前方舰艇上的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标志，想到国共两军为保国戍边巡逻在同一条航线上，不免感慨万千。快到西沙时货轮因二副当班打瞌睡偏航差点到了南越的岘港，幸亏发现的及时被炮艇追了回来，否则我部百分之五十的工兵将饮恨西沙了。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在西沙海域抛锚停泊，在五级风浪中颠簸了八个多小时的工兵们已经吐得一塌糊涂。大家相互搀扶着上了甲板，准备换乘冲锋舟登陆（那时西沙的码头尚未修好，吨位大一点的舰船无法靠岸）。尽管还是阳春三月，但西沙的太阳已相当毒辣，不到二十分钟，脚上解放鞋的胶底已晒得发软，脸上晒得直冒油汗，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西沙永乐群岛位于东经113度，北纬16度，千百年来由珊瑚虫尸体堆积而成，和澳大利亚的大堡礁一样，是典型的珊瑚礁岛。群岛由五个岛屿和一些礁盘组成，名字都十分好听：甘泉岛、金银岛、中建岛、琛航岛和石岛。岛屿高出海平面不到两米，上有日式平房和法式楼宇各一栋，还有日军开采过的旧磷矿一个，标志着日寇和法军曾侵我国土，染指西沙。建筑物的墙上脸盆大小的弹洞累累，显示了反击作战时我海军舰炮的威力。这里离赤道只有十几个纬度，属热带海洋气候。岛上的羊角树、蔴枫桐和野芭蕉郁郁葱葱，长得非常茂盛。这些植物虽然有两三米高，但均是草本。厚厚的鸟粪化石覆盖着全岛，给岛上的植被提供了充足的磷肥养料。灰色的堅鸟在树梢翩翩起舞，象是欢迎着我们到来。站在炮艇的指挥塔放眼望去——蓝天，碧海，绿树，银滩。按照现在的国际旅游景点要素“三S”即sun（阳光），sand（沙滩），sea（海水）来衡量，这里的旅游资源绝对不亚于美国的夏威夷。美丽的西沙群岛就象一颗颗璀灿的明珠，点缀在南中国海的万顷碧波中。
当晚，我连在甘泉岛上搭起军用帐篷，沙滩当床，蓝天当房，头枕着大海的波涛，度过了难忘的西沙第一夜。
在我们之前，岛上已分别驻有陆军的一个水路两栖坦克连，一个守备加强连和海军航空兵的一个雷达观通站，海军的弟兄们刚刚由灰军装换成飘带无沿帽和上白下蓝的新式水兵服，一个个就象太上老君放的响屁——神气得不行。坦克连的任务是在永久性防御工事竣工使用之前，担任环岛流动重火力防务。这些两栖坦克经常在岛屿之间的海峡里巡航，它们入海后大半个车体不见踪影，只有潜望镜和炮塔露出水面，挺好玩。不过，在西沙近40度的常温下当坦克兵可不太好受，他们成天坐在那个铁笼子里边，上有烈日晒，下有热气蒸，几乎天天洗桑拿。岛屿的面积均不大，步枪子弹从这一头打到那一端仍有杀伤力，环岛巡逻一圈用不了四十分钟。海边的沙滩上常有漂浮物被潮水推上岸来，大到直径一米多的马来西亚原始森林里的圆木，小到金属易拉罐和塑料饮料瓶，种类还不少。那时国内还不能生产金属易拉罐和塑料饮料瓶，这些稀罕之物就成了战士们的收藏品。
四、挥汗施工
第二天我们开始从货轮里往岛上卸运施工物资，海面的涌很大，象一个个小山丘，把当着驳船用的冲锋舟一会儿顶上浪尖，一会儿抛入谷底，给卸货作业带来较大困难。就象步兵的行话“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一样，水兵也有句行话“新兵怕浪，老兵怕涌”。由此可见，涌的威力远远大于浪。尽管如此，工兵们还是忍着头晕目眩，蚂蚁搬家似地完成了卸船任务。
在随队而来的海南军区工程处参谋们的指导下，我营进入了构筑永久性防御工事的紧张施工。挖坑基时，我们发现了大量的瓷器碎片，据专家考证，此乃宋、元、明、清时代之文物，这足以证明，西沙自古即为我国不可争议之领土。前两天没经验在白天施工，因天气炎热造成大量非战斗减员，后来改为晚间施工白天休息，情况就好多了，只是白天睡觉气温高，大家便把帐篷四边卷起来，弄成个凉亭的形状，使之四面通风，有的班排还在帐篷顶上加上一张用椰子树叶编成的凉席当作隔热层，以减轻骄阳的幅射，这样才免强可以入睡。海洋性气侯腐蚀性较大，军医交代，让大家盖着点被子睡觉。一觉醒来，被子是潮湿的，身上也粘粘糊糊，很不舒服。军用帐篷使用一个礼拜后便一捅一个窟窿，我们上岛四十多天，平均每个班用了六顶帐篷。搬师回营后，后勤部门还专门给每位上岛的同志补发了一床军被和一套的确凉军服。不过晚上施工也有意外的收获，有一天黎明时分，我们幸运地看到了由五彩斑斓的海底世界组成的海市蜃楼，大家忘情地欢呼雀跃，把一夜的疲劳掷于脑后。
五、碧海拾贝
永乐群岛每个岛屿的四周都有百米多宽的礁盘，涨潮时没过人顶，退潮时平均深度不到一米，这里的海产资源特别丰富，有文昌鱼、马鲛鱼、石斑鱼、炮弹鱼、八角鱼、飞鱼、鲨鱼、海龟、黛瑁、寄居蟹、龙虾、虎斑贝、鹦鹉螺、马蹄螺、海参、海鳗等等。周围海域是天然的优良鱼场，常有海南、大陆以及香港、台湾的鱼船过往捕鱼。遇到小一点的台风，他们就躲进西沙海域避风。工余时我们也下到礁盘里捕鱼捉蟹，起初不知道利害，正午光着膀子赤着脚就下去了，结果脚让锋利的蚌壳割得惨不忍睹，肩膀也被毒辣的太阳晒得一搓就掉一块皮，生疼生疼。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吸取了教训，改为傍晚下海，而且身穿工作服，脚蹬解放鞋，手持竹扁担，口含手电筒，整个儿全副武装。捕鱼的方法很简单，两个人把鱼网一字儿拉开站在原地不动，其他的人抄起扁担在水中朝鱼网方向胡乱劈打一番，鱼儿便乖乖地钻入网中。一网下去，弄他个百把来斤是常有的事。
比起捕鱼来，捞贝壳做标本更为有趣。西沙海域海水含盐度较高，水的浮力特别大，不会水的人要想潜下去还真不容易。整个海域水质清澈透亮，水下的世界缤纷异彩，珊瑚、贝壳和热带鱼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虎皮斑贝是西沙特有的一种宝贝，它们生活在水深两米左右的礁盘里，活贝壳常常用肉包着壳 ，在礁盘上慢慢地挪动，潜入水里戴着潜水镜看它们，就象一个个肉刺猬，样子还蛮吓人，用棍子一桶，它们就缩了回去，现出美丽的原形。我们配发的军用干粮袋每次可以装十几二十个，回到岛上用芭蕉叶包了埋入沙坑，一周后挖出，到海边洗去腐肉，漂亮的虎皮斑贝的标本就大功告成了。捞贝壳的活儿不是人人都干得了的，本人自幼在水边长大，当然不在话下，只是苦了那些“旱鸭子”们，他们只能伸长了脖子，万分羡慕地看着我等忙进忙出，有打油诗为证：“虎皮斑贝出西沙，深蓝海底是老家，久经风浪来冲刷，美丽缤纷放光华。有心之人潜下去，费尽心血得到她，无志懦夫太胆怯，干立岸边活气煞”。当然也有巧取豪夺的，一次我挖坑埋贝壳时不幸被几个湖北“旱鸭子”老乡窺了个正着，呜呼！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窃取了我的胜利果实。复员后，我从西沙带回的贝壳标本派了大用场——它被当着信物赠给了初恋的情人。
为了改善部队的伙食，营里抽调水性好的同志成立了一个捕捞队，先是捕鱼，后来战士们一闻到鱼味就恶心，他们就改抓海龟。西沙群岛是海龟繁衍后代的最佳场所，每年春季，母海龟纷纷趁着月色游入礁盘，爬上沙滩，先用两只前掌挖个直经约三十公分的小坑，将近百个海龟蛋产入坑中，然后再用后掌填入沙子，母海龟便一步一回头地回到海里。在温暖的沙坑里，经过几十天的孵化，海龟蛋就变成了小海龟。似乎有一种天性，它们一出壳便踉踉跄跄地朝大海奔去。捕捞队的队员们晚上穿着雨衣躺在海边“守滩待龟”，一但海龟上岸，他们上去将其四脚朝天这么一翻，就万事大吉了，海龟只有干扑腾的份儿，连龟带蛋都“做了共军的俘虏”。西沙的海龟个头挺大，足有三四百斤，没有四五个人还耐何它不得，其肉鲜美胜于牛肉，其蛋大如鹅卵却难以煮熟。在西沙驻扎四十多日，捕捞队共捕获四十多只海龟，现在看来，这种行为有悖于《动物保护法》，实在是不应该。
六、吃苦建功
从后方带来的蔬菜很快就吃完了，补给船十天才来一次，我们开使食用压缩饼干和压缩蔬菜。一包卫生纸大小的压缩蔬菜泡开来有一大锅，足够一个排的一顿正餐．这玩艺起初还挺有新鲜感，吃久了简直味同嚼蜡．甘泉岛因岛上有一口水井而得名，但水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它是雨水经过岛上的鸟粪化石过滤而成，其苦涩的程度仅次于海水，饮用时必须加上糖和茶叶．否则根本没法入口，洗澡时不打香皂便罢，一打上去头上身上就粘粘糊糊越洗越难受．因此，我们象现代京剧《龙江颂》里的盼水妈一样，天天眼巴巴地盼着后方补给船的到来，以便能早日喝上一口真正的甘泉水。
永乐群岛位于国际航空线的正下方，常有各国民航班机穿梭来往，刚上岛时不知道这个情况，只要一有飞机经过，营部就拉防空警报。西沙土质松散没法挖防空洞，弟兄们就一人一个地往钢筋水泥预制的防空坛里跳，这种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家伙埋在岛上的热沙子里，几乎密不透风，顶端有两个小眼，一个透气，一个打枪。西沙春季的常温约38度，白天高达40多度，在里面待上十分钟，洗桑拿时干蒸的感觉立马就找到了。尽管后来前线指挥部来了通知，取消了防空警报，但这些造型独特的防空坛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现在只要一看到桑拿房，就条件反射地想起这些圆咕咙咚的防空坛。
四月初，强台风便早早地光顾了西沙群岛。接到预报，吨位大一点的舰船就结伴返回三亚军港避风去了，我们七手八脚地把冲锋舟和小木船拖上岸，打桩固定牢，然后带上三至五天的干粮和淡水，钻进初步竣工的半地下式防御工事，迎击强台风的到来。须臾，台风夹着暴雨，气势汹汹地杀奔大营而来，天空黑云密布，海上巨浪涛天，真可谓翻江倒海，岛上几百官兵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此时此刻，方感到人类在大自然中的孤独和渺小。人是万万不敢出去走动的，一出去就踪影全无，不是去了尼加拉瓜就是到了危地马拉。台风过后，岛上象是被洗劫了一番，一片萧瑟。放晴后，海水更碧，草木更绿，沙滩更白，天空更蓝。
经过四十多天的艰苦奋战，我们按时完成了国防施工任务，搭乘万吨巨轮胜利返航。经过西沙的洗礼，我荣立三等军功一次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三亚榆林要塞海军基地举行的西沙群岛自卫反击战庆功祝捷大会上，中央慰问团献演了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并代表党中央毛主席向每一位参战官兵赠送一本精装《毛泽东选集》袖珍本，这本书我珍藏至今完好如初。
二十多年风风雨雨转瞬即逝，西沙战友们的英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他们是：连长李绍兴，广西玉林人；指导员赖文殊，广东广州人；三排长蔡士富，海南陵水人；司务长“小冬瓜”海南文昌人；七班长韦国清，广西阳朔人；文书胡和生，江西南昌人；工程处参谋“叶帅”，湖北武汉人；工兵战士冯新胜，湖北孝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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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4月8日
作者：fengxinshe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