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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寨沟位于四川西北部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境内,地处岷山山脉南段尕尔纳峰北麓,是长江水系嘉陵江源头一条支沟,海拔2000-4300米。九寨沟一年四季均可旅游,犹以秋季为九寨沟最佳游览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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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
国庆。
没有阅兵仪式,没有礼花放炮,没有最高指示,没有令偶们热血沸腾的大招手。
偶们默默地起来,默默地洗漱,默默地呼吸早晨清新的空气,没有鸟语,没有花香,只有晨炊的袅袅轻烟和一成不变的溪流。四周宁谧如止水,远处的山林已经泛出夺目的鲜红,尽管稀稀落落,但透出令人心醉的神韵,偶们仿佛置身在一幅初秋山谷油画之中。
铁大叔已经在做早饭了,阿旺在收拾东西,三小伙在整包,惟独不见白玛人影。休息了一晚上,偶精神完全恢复,涝婆忙着化妆,吩咐偶将帐篷里的各什事物先收拾了。
再出帐篷的时候,才亮的天居然又暗了下来,偶立马做出英明的决定:赶快收帐篷。涝婆拿着粉饼还在推搪,被偶喝止:“别惦着化妆了,看样子这老天马上就变脸。先帮忙把帐篷收了,这要打湿了麻烦。”
回过头冲三小伙又叫道:“胖子,快收拾帐篷!马上要下雨啦。”
三小伙根本就没答理偶,各忙各的,仿佛那帐篷就不是他们的。偶也没顾得上再提醒他们,和涝婆两个人手忙脚乱收外帐,叠内帐,卷好了塞压缩袋里,再收了地席,把两块毡子放回铁大叔他们的大帐篷里,然后整包。收拾那乐摄宝背包的时候,依然异味冲鼻,没想到这马汗如此难处理,尽管偶洗得很彻底了。
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老天还真给偶脸,一阵不大不小的雨如期而至。偶提着两个包赶紧跑到大帐篷中,涝婆随后跟至,三小伙早在那里呆着,见偶们进来,乔刚第一个说道:“方大哥,你干天气预报的?说下雨就下雨啊?”
“偶不是告诉你们了,叫你们快收拾快收拾,你们偏不听,现在咋样了?”说话间偶探头瞧帐外,那狼爪的帐篷全湿了,“帐篷都淋湿了吧?不听老人言啊。”
“偶们刚才还催胖子收来着,可他说没事,不会下雨的。”徐大厨嘟囔着埋怨胖子。
梅胖子看看天看看帐篷,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小子现在一定在后悔没听偶的话。“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必着急了。待会儿雨停后擦干了再说。”偶劝道。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是把胖子帐篷全打湿了的工夫,立马就停了。
涝婆在后面直夸偶:“老公,你真行哎,幸好偶们动作快,要不偶们的帐篷也全湿了哎。”偶回头看她一眼,“行了,别说了,你可以化妆去了。”
雨后的空气更加湿润,让肺部充分扩张着,偶陶醉在这天然的氧吧里,那感觉在城市里无法体会。远处的山上传来马的嘶叫声,阿旺跳着说道:“白大哥回来了。”原来,白玛一早便上山去赶马,这会儿工夫已在回来的路上。
铁大叔张罗着大伙吃早饭,因为昨晚大家都没吃好,偶让铁大叔早饭就给偶们烧一大锅白粥,就着面包下肚应该没问题。胖子端着碗,啃着面包,直嚷没味,偶让涝婆拿出榨菜分给大家,众人齐声叫好。这一锅白粥基本上没剩下什么,偶和涝婆就着偶们自己的不锈钢大茶缸,整整喝了两大杯,偶还啃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面包,涝婆吃了点自带的饼干。见胖子吃榨菜喝白粥的急样,偶有些后悔,后悔在松潘榨菜没多买。
饭后整包上马,胖子的湿帐篷没法晾干,只能凑合着塞在一块带了走,反正到营地还能晾。偶昨天骑了一天的骡子,想和涝婆换着骑,便说了许多骡子的好处,涝婆被偶闹得没法,就答应了。
胖子见偶换了坐骑,便鼓捣乔刚跟他换,乔刚很严肃的说道:“偶都骑出感情来了,哪能说换就换啊?”
“你那马昨天都撂蹶子了,还没吓到你啊?你胆子小,还是坐偶这头骡子稳当,偶可是为你好。”胖子为了达到目的,先诋毁乔刚的马,再安抚乔刚的人。
“经过昨天那事嘛,偶还长经验了,”乔刚不紧不慢的说,“你呢没经过这事,人又胖,万一要是掉下来,担不住摔成咋样了。”
“没事,偶不胖嘛?万一摔下来也禁得住,你就跟偶换换嘛。”胖子像是在哀求。
乔刚禁不住胖子死缠烂磨,挥手说道:“这可是你要换的,出了事别找偶。”
胖子脸上笑成一团,说道:“行行,出了事偶自个担着,和你无关。”拉过乔刚的马,翻身便上。这小子胖归胖,身手倒是利落,决无拖泥带水。
偶骑涝婆的小黑马,那情形跟张果老骑毛驴一样,人长马矮,有些不相配,偶可管不了这么多,“驾起!”一声骑了便走。涝婆坐偶那头骡子上,人小骡大,跟马戏团猴子骑马似的。
一行人在山里骑行,天渐渐亮透了,太阳时不时地露出它笑脸,将阳光投撒在宽广的群山之间。随着海拔的增高,高原植被显示出它坚韧的一面,枝条上的长刺提醒偶们远离它们,路上的泥泞不时转换成纷杂的碎石道,迤俪其间平添几分恐惧。
三小伙依然冲在前面,偶压在最后。铁大叔他们牵着驮行李的大马落在后面,他们的清闲让偶放心不少,至少这一段不会有什么艰途。偶不时掏出摄像机拍拍这拍拍那,蓝天白云远山,高坡青草牛羊,皆被偶一网打尽,偶尔掠过的苍鹰也没能逃过偶的扫射。
这里没有九寨沟的秀美,没有九寨沟的喧闹,却充满了原始的脉动,原始的野性。回归山林的寂静,偶仿佛找到深藏心里的驿动,所有的感觉都在凝固,所有的心绪都在放飞。三小伙在笑,偶涝婆在笑,铁大叔他们在笑,偶也在笑,所有的笑都写在偶们的脸上,因为偶们在拥抱自然。为了这样的笑容,偶宁愿时间在此停顿,为了这样的笑容,偶愿意放弃城市的一切。
偶沉醉在眼前的美景之中,直到涝婆叫偶才回过神来。
“啥事啊?偶正陶醉着呢。”让人打断思绪的时候,情绪总是很低落。
“偶合计着回去以后,你得写点什么,不然总觉得缺些什么,这出来一回也不容易啊。”涝婆就是烦。
“干嘛要偶写?每回都这样不行,好歹你做偶涝婆也有些年头了,受偶的熏陶不少啊。这次你动笔,偶边上帮你捣鼓捣鼓,一定能行的。”偶不能老写,记得那年到婺源回来后,游记写了一大半,到现在还没掇笔呢。
“偶那两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写出来你都不看。还是你来写吧。”涝婆的笔杆子只能记记账,要她写篇游记简直对牛弹琴,比诸多流水账还流水账。
“要偶写也行,不过你得奖励偶什么。”偶也不能白写,总要捞点实在的。
“你要写得好,下次出门旅游偶资助你了。”涝婆很有气魄。
啥玩意儿,这TMD什么话啊?偶心里气啊,偶们已经是夫妻了,咋的在经济上还有资助这回事?偶们俩已经进入共产主义阶段了,啥东西都要共产,这是法律规定的,偶们可不能跟法律闹着玩。
“你真要资助偶也行,下回偶们去夏威夷或是南极玩,偶怕整不死你的!”偶恶恨恨地说道。
涝婆笑了,很灿烂的样子,“你别拿夏威夷南极吓偶,你想去人家还不定让你去呢。瞧你那模样,多数让人拒签了。”这小样的越说越不象话,偶是她老公,不是阶级敌人啊。
“是不是瞧偶不顺眼?想妇女解放不成?你也不想想现在在哪里,这里是土匪大本营,没偶罩着,你行吗?”见涝婆还在笑,偶又道:“别瞧你长得水灵,当心让土匪抓去了做压寨夫人。”
“做压寨夫人也不错啊,这到底也是块逍遥乐土哎。”涝婆还惦记着玩呢。
别看偶们时常拌嘴,认输的总是涝婆,偶最多身上添些印记,印证了君子动口小人动手的道理是绝对正确。涝婆身强力壮,偶骨瘦如柴,优劣分明,自己瞧着办了。所以偶只能在偶的游记里找机会损她。
翻过一山,见远处有一藏寨,感觉世外桃源的味道。横切过一山坡,穿过一片垄地,路变得开阔起来,阿旺冲在前头,偶们已经来到寨口。
山里的藏寨落显得那么安静,也许藏民们已经习惯了像偶们这样的游客,偶们的到来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每个人的身上充满了活力,见面一句“你好”已经成了他们的口头禅。天真活泼的孩子会跟着你前行,一块糖果一块饼干让他们惊喜,偶不喜欢这样的举动,总觉得像是在施舍什么,孩子缺的不应该是食物,他们缺的是人类智慧的源泉——知识。一支笔一本书才是他们所需要的,偶在马背上深深自责,为什么没有带些孩子们需要的东西,哪怕让出一件衣服的空间来添塞一些学习用品也好啊。
所有的一切变成无奈,愧疚让偶无言以对,望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偶只有逃避。
寨子里荒废了不少房屋,也新盖了许多新宅。荒废的房子面积都不小,原来的主人或逝或去,随着岁月的流失,房子已是破败不堪,剩下的残垣断壁诉说着它们的沧桑。新宅都建得高大,和老房子形成强烈的对比。向阳的一面搭建了一排排的木架子,那是晒青稞的,在收割的季节,木架子上放满沉甸甸的青稞,在阳光照耀下会反射眩目的金光,那是每一个色友心中渴望的一刻。
道路依然泥泞,再宽的路依然是人和动物踩出来的,一路的秽物提醒你这里远离你所熟悉的城市。藏民们饲养着许多的山羊,见了人依然胆怯,偶然的骚动会使它们惊慌四散,然而它们爬墙上树的身手让偶们惊叹不已。过去真没有见过山羊爬墙上树,这次居然让偶们看个够,四五只山羊齐齐地站在树梢上的情形相信城里人没几个见过。
此季的田里已没了农作物,间或其中的杂草成了山羊和猪的美食。在松潘城里就听人说山里的猪绝对是绿色环保种,因为它们吃的是天然的青草,山里的闭塞贫困也不可能让它们吃到人工饲料,所以这里的猪没了饲养场里的肥硕,它们更多的拥有自己的空间,在田里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个子不大,皮肤黝黑,它们已经习惯和山羊处在一起,共同分享天赐的美味。
看到它们,偶想到今天偶们的食物,也许它们中的一只将成为偶们的美餐,这就是食物链的神奇之处。
涝婆见到小动物就开心,几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猪挤在猪妈妈的怀里拼命吸吮,生命的骚动在这一刻显得无限温馨,“老公啊,偶真想去抱一抱,那小猪太可爱了。”涝婆的神情似乎很陶醉。
“是啊,那要能来个烤乳猪就更妙了。”偶强咽唾沫,那神情充满杀气。
“是啊,偶也喜欢烤乳猪哎,那个香啊。”徐大厨应和着。
“就现在偶这状态,偶一人能吃三只。要不偶们不买羊了,就买猪得了。”胖子两眼都放光了。
涝婆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扫视了偶们一遍,“你们这些男的就想着吃,咋就没点爱心啊?”三小伙没吭声,偶见不对路,说道:“这跟爱心无关,那猪早晚都是被人吃,偶们只是早点帮它超度了。”
“对啊对啊,偶们也不是尽为自己着想,没有它的舍身为人,哪有偶们的幸福生活。”胖子见有偶挡着,说话也顺溜了,“再说了,烤啥不是烤,先烤个乳猪打打牙祭也不错啊。”
众男的说到吃的无不露出狰狞面目,眼睛都直勾勾地瞧着那群小猪,涝婆见偶们这副馋样,气不打一处来,喝道:“看啥看,走啦。多看也没有用,轮不到你们吃的。”她说的还真有道理,这些猪真轮不到偶们吃。藏民饲养的牲畜除了自用和买卖,一般不会买给游客,除非你肯出大价钱。此地羊多猪少,猪就显得珍贵,山羊本身不值钱,所以一般藏民只肯卖羊给游客。
穿过藏寨,沿着小溪而上,来到一收费站,这是雪宝鼎地区唯一的收费处。收费不高,众人都能接受,趁机下马(骡)歇脚,在收费站喝了些马茶,远远的山谷深处,矗立着巍峨的山峰,山峰顶部笼罩在云雾之中。不会是雪宝鼎吧?偶心存疑虑,便问阿旺:“阿旺,那远处的山峰是不是雪宝鼎?”
阿旺笑着说道:“那不是,雪宝鼎比它高多了。”乔刚一脸敬畏,小心问道:“那雪宝鼎能比那山高多少?”
“高多少偶也说不上,反正高很多。明天偶们还要翻过那座山呢。”阿旺说道。
“偶还以为那就是雪宝鼎呢。”偶没敢再问下去,怕被人说偶菜。
后来查资料,才知那山是雪宝鼎的卫峰之一。从网上了解到雪宝鼎是初级登山爱好者的最佳地点,尽管也曾经死过不少人,除去天灾的因素,雪宝鼎基本是安全的,登山难度也不是很高。原本偶有登顶的想法,苦于涝婆缠在身边和一些其他因素,便灭了这念头。
收费站处在山间的平缓地带,也是上雪宝鼎的必经之处,视野开阔,周围景致一览无余。众人纷纷留影。胖子和徐大厨似乎找到了竞技的场所,借着这片平原地势撒开了驾马狂奔,压抑了他们很久的郁闷一下子得到释放,他们的疯劲感染了偶,偶也没歇着,拼命让涝婆摆POSE拍照。
乔刚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凝望着远山,目光中闪烁着喜悦,脸上洋溢着幸福。
“乔刚,你样子挺酷,想啥呢?”偶禁不住问。
“这次出来嘛,本来没打算来这里,让胖子硬拖过来。不过现在看看,还是挺值的,这片自然的高原风光也不是随便就能看到的。”乔刚说的很白,跟他的人一样实在。
“是哎,偶们也不是常人,有多少人能想到来这里玩。偶本来以为骑马一定很累,翻山逾林挺不容易,可现在没觉得咋样啊,挺舒服的。一路还尽是美景,都让偶看得喘不过气来了。”偶用摄象机扫射四周,能看到的全都一网打尽。
远远的过来一背包客,金发绿眼,居然是一年轻老外,这是偶们两天以来遇见的第一个游客。照例见面互道一声“你好”,年轻老外没有停留,一路朝偶们来的方向走去。
“这小子体力不错啊,一个人就这样来玩啊。”偶对这样的猛驴向来佩服。
“哪里啊,他的马在后面呢,老外就喜欢徒步,那马就驮着行李了。”白玛在旁说道。
正说着,果然不远处一马夫牵一马过来,白玛和他打个招呼,显然他们认识。那马背上的行李小山似的,估计那老外来中国的全部家当全在了,这就是流浪者的生活,飘泊在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也许不是大多数人所能接受,但却是偶所向往的,人本身属于自然的一部分,回归自然才是最好的归属。
望着老外远去的背影,偶感叹国外户外生活的丰富,尽管国内这几年背包客逐年增多,但生活的条件和环境的因素还是制约了大多数人的想法,有些人习惯城市的节奏,城市的嘈杂,沉溺于琳琅满目的商品,眼花缭乱的都市生活之中,他们是组成城市的一部分,是城市的捍卫者。而有些人身处城市之中,思想却游离在城市之外,渴望大自然的拥抱,渴望原始野性的释放,渴望能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偶就是其中一分子,偶涝婆也是。
静静地置身山川之间,静静地聆听大自然的呼吸,静静地享受大地给予偶们的一切,这才是偶们所渴望的。
送走老外的马夫,白玛回来让偶们起程,说现在离偶们今天的营地不远了,早点赶过去扎营做饭。偶们也歇了许久了,各自上马(骡),催促着向山里行去。
一路上风光秀美,高原特有的景色让偶们赞叹不绝。成群的牦牛在山坡上歇着,它们悠闲着。结队的山羊在草坡上啃着,它们务实着。黑压压的乌鸦在天上刮噪着,它们等待着,这帮机会主义者总喜欢尾随着马队之后,等着遗落的食物来填饱它们饥饿的肚子。在它们上方翱翔着山林的护卫者,优雅的身形,敏捷的身手,主宰着翼展下的一切,如果此刻能化为一头山鹰该多好啊。
又穿过一个藏寨,铁大叔告诉偶们今天如果要烤全羊,那肯定是这个寨子里的羊,因为偶们的营地就在前面。胖子东张西望的样子告诉偶们他没打好主意,也许他在观察哪一只羊更肥硕。
渐渐的,前面的山势开阔了,数支小溪汇聚在一起,组成一条宽阔的小河,流动的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眩目的金光。山谷间初秋的树木洋溢着绚丽多彩的色块,河两旁的草地多了许多白色的帐篷,或大或小,生火的炊烟四下飘散,温暖顿时溢满偶的胸口,好一幅生动的画卷,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真正的生活来源于此,这就是偶们的营地,也是偶们期望的地方。
没想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帐篷,仿佛是一块人间乐土,欢迎着每一个到来的游客。阿旺悄悄告诉偶那是比偶们早到的队伍,现在或许他们已经在去雪宝鼎的路上。
过河的时候,涝婆斜着身子突然僵在那里,“老公啊,快来帮偶一下。偶没法动弹啦!”偶在后面看去,涝婆身子向右倾斜45度保持不动,那骡子也站着不动,好象一尊泥塑,“这小样的又搞什么花头?”偶看不明白,阿旺已冲了过去,白玛也跟了过去。
到跟前才看明白,原来涝婆的马鞍没扎紧,时间一长,慢慢松脱,那鞍子朝右面滑过去。谁能料到这一招啊,涝婆又没经验,跟着斜了过去,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开口求救。
白玛忙把偶涝婆抱下马来,重新扎紧马鞍。偶坐在小黑马上笑道:“涝婆啊,你还真行,玩行为艺术呢,僵在那里跟雕塑似的。偶还真佩服你了,斜在那里你还真撑得住啊?”
“撑得住?你倒是撑给偶看看,偶当时就怕掉下去,那腿死夹着马鞍子,浑身都在打颤呢。要不是阿旺先过来托偶一把,偶一准掉下来。你倒好,也不过来救偶,以为偶摆谱啊!”涝婆说话的时候,腿肚子还在打颤。
“偶哪能以为你摆谱呢,偶当时以为你脚麻筋了,咋说不能动弹就不动弹了呢。”偶说的是实话。
“你反应也太慢了,偶要真掉下去,你咋办?”涝婆非要偶表明态度。
“你当偶是马夫啊?偶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他们,偶这是在马上哎。再说了,你小样的肉厚汁多的,掉下去肯定没事。”偶还是说的实话。
“你要死啊?说偶啥呢?什么肉厚汁多的?”涝婆说话间,右手已摸到偶的小腿上,狠命地一拧。
这个疼啊,只有当事人——偶知道,反正偶是忍不住了,双腿死命一夹,手上紧甩缰绳,那小黑马遭偶暗算,也是一惊,跳将出去。一路跑偶一路还在喊:“你没掉下来,咋吃亏的是偶啊?”
三小伙看着这一切,憋不住的笑。
这一片确是扎营的好地方,但似乎偶们来了晚些,铁大叔看了一下周围,没有找到好的扎营地方,便让偶们先休息一下,自己和白玛先到前面去侦察一番。偶们几个在周围巡视了一遍,几块地势平缓,靠近小溪的开阔地已经被别的马队占用,附近好象并没有适合偶们扎营的地方。看情形如果要找到合适的扎营地,就只能再往前去,那将更加靠近山谷的深处。
果然,铁大叔和白玛从远处过来,很不好意思的对偶们说,这一片好的地方都让别的马队住下了,偶们人少,只能到山谷深处的地方扎营,不过那里离雪宝鼎将更近一点,而且是水源的上游,用水方面不必有所顾忌。
对偶们来说,只要能有一块安放帐篷的平整地方就行,到山里本身就是来体验无根的生活,如果什么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那还有什么意义。
跟着铁大叔他们向山谷深处走去,越过溪流,穿过树林,终于来到偶们即将扎营的地方。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水直接来自山谷深处,周围尽是些荆棘植物,半人高低,寸余长的尖刺让人心寒。面向东望,一座金字塔般的山峰耸立在山谷那一边,两侧是一百多米高的山峦,绿色的树林间或着鲜红的野山枫,怎不让人心旷神怡,尽管不是那么平缓,却不失为一处好地方。
拣去草地上的碎石,在靠近小溪的地方偶安营扎寨,全部收拾好后,时间已是下午三时。趁铁大叔他们忙着扎营生火的时候,偶换下了牛仔裤,出门至今已第六天了,再不洗洗实在难以见人。在小溪里冲洗了一番,将牛仔裤就铺在荆棘丛上,希望下午的阳光能晒干这条厚厚的裤子。
涝婆提着乐摄宝过来,说味道依然,不洗不行,让偶在小溪里好歹对付了。没有洗衣粉,没有刷子,洗得偶两手冰冷,腿都麻了,方才了事。
躺在帐篷里刚想歇一歇的时候,徐大厨已大叫:“开饭啦!”
早饭到现在,还真没觉得饿,几天下来,偶渐渐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骆驼了,途中不吃不喝也习惯了。生火的炊烟间杂着汤的香味飘过偶的帐篷,总算勾起偶吃的欲望,涝婆已准备好不锈钢茶缸和筷勺,在旁等着偶的吩咐,偶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走罗,偶们吃饭去。”
汤里依然是大杂烩,没了面疙瘩,没了番茄,多了南瓜,多了粉条,味还是那个味,吃的人还是偶们这些人。面包换成了油煎饼,上面撒了许多白糖,大小和城市里的大饼一样,看着铁大叔又是起汤锅又是起油锅,还要烧马茶,偶有些过意不去,没敢吃得犹豫,抓起一个油饼就往嘴里塞,这味道不错哎,甜甜的,比昨天的面包强上百倍。
喝了一口汤,依然紧皱眉头,偶把涝婆拉一边,吩咐她去拿牦牛干来,涝婆乐孜孜的离去。偶掏出香烟,抽出两根,递给阿旺一根,自己点了一根,美美的吸了一口,等着涝婆拿牦牛干来。
说是牦牛干,其实是做熟放了芝麻拌了糖,本想买辣的,涝婆说高原干燥,容易上火,所以就买了略带甜味的。涝婆拿出来的时候众人轰然叫好,才一天没碰荤腥,各个样子如同乞丐,真的是两口烟的工夫,偶扔了烟屁股,伸出筷子想捞一块,却逮了个空。好家伙,这帮什么人啊?合着偶主人还没有动口了,就已经把偶的救命粮食分了个干净。
涝婆冲偶苦笑,偶连说没事,让她再去拿。好歹是沾了荤腥,可甜甜的也不对胃口,偶咬着油饼对胖子说道:“胖子,你不是说今天整一只烤全羊吗?待会儿你把这事给办了,这牦牛干不是现做的,味道也不行。”
“方大哥,你放心吧,这事就交给偶去办了,偶保证完成任务。”胖子嘴里嚼着牦牛干说道。
让胖子一人去办这事偶还真有些不放心,正要吩咐让徐大厨一起跟去,铁大叔在旁说道:“呆会儿偶也跟去,不然你们都不知道和谁去买。”这样最好,铁大叔和这一片的藏民一定熟悉,偶便不再说什么。
专心吃偶的油饼,涝婆在边上直笑,偶不明白,问道:“你笑啥呢?”
“你是不是才放出来的?你知道你已经吃了第几个油饼了?”涝婆抿着嘴,很惊讶的表情。
偶光顾吃了,没注意吃了几个,“几个了?偶不觉得吃饱了哎。你在旁边就注意偶们吃了,干嘛自己不吃啊?”撩起茶缸里盛着的粉条,偶胡乱的朝嘴里塞。
“再吃的话就是第四个啦,偶还真没瞧见你这么能吃,今天算是大开眼界罗。”涝婆惊叹着。
“不会吧,偶再怎么能吃也不可能吃那么多,你是不是看错了?”偶表示怀疑。偶人瘦但胃口好,但偶不会暴食暴饮,这涝婆是知道的。偶一天能吃个四五顿,可每次的份量都不会很多,因为偶瘦得胃小。
“方大哥,包括你手上的真是第四个油饼了,偶们还真看不出你瘦归瘦,胃口咋这么好?”乔刚很认真地对偶说,看着他无邪的眼神,偶还真不得不信。
“要不是你们提醒,偶还就吃下去了,看来偶还得留些胃口晚上吃烤全羊呢。”偶的样子分明还没有吃饱,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胖子憋不住笑出声来,“方大哥,偶还真服了你了。偶人胖吃的多还说得过去,你人这么瘦,居然比偶吃的还多,真是啥的?啊,对,真人不露相哎。”
“你小子少说两句不行啊?看偶比你吃的多不乐意了,是吧?这叫能者多劳,能吃多吃,别饿着自己,这是在山里,能吃得下是好事。”偶数落着胖子,“你也别多吃了,待会儿去挑只肥一点的羊,留些肚子晚上偶们比划比划,看谁能撑!”“你瞧好吧。”胖子眼中闪着兴奋,跃跃欲试的就等着跟偶一比高下。
“偶还就不信了,偶这身材能吃不过你?”胖子恶狠狠的样子表明了他的决心。
乔刚和徐大厨在交头结舌,预测比赛的结果,偶涝婆对着胖子说道:“胖子,不是偶提醒你,你待会儿最好先运动运动,别让着偶老公。他这人的能耐谁都想不到,信不信由你。”
“胖子,听见了没有,偶涝婆这是在提醒你。趁早你还是先运动起来,登登山啊,撇撇条啊,先消化着,再预出点空间来,晚上放开了跟偶比划。”偶搓着双手看着胖子,十拿九稳的样子。
众人一阵大笑,胖子脸上有些搁不住,“方大哥,偶还真不信了。咱俩打个赌咋样?”
“打赌偶喜欢哎,”看着胖子咬牙切齿的样,偶觉得好笑,“你说说,咱俩怎么赌啊?”
涝婆见偶们打赌,笑开了花似的,“好哎,打赌好,这样大家都来劲哎。”
乔刚和徐大厨帮着胖子出主意,偶很随意地说道:“胖子,也不要把输赢看得很重,万一你要输了,就回去在松潘城里请偶和偶涝婆搓一顿,还有铁大叔他们,行不?”
“行啊,”胖子很爽快,“不过,要是偶赢了呢?”
“尽管这样的结果不大可能,不过也得防着。如果偶输了,这一顿饭偶请了。”偶还是很随意。
“这饭请来请去的都一样,偶们呢另外有个想法,说出来不知道方大哥你同意不?”乔刚慢条斯理的说着,老实得像是在征求偶的意见。
“你倒快说出来听听啊,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一般偶都能同意。”偶有点急。
“偶们嘛,见胖子在吃这一方面有独到之处,把宝都压在他那块了。估计方大哥你是赢不了他了,所以偶们额外有个要求。”乔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慢悠悠地喝了口马茶,这不急偶嘛。
“你倒是快说啊!”偶急催促他。
“这要求也不是很难,对你方大哥来说也容易的很。”徐大厨在边上插了一句。
“既然容易,偶老公一准答应。”涝婆比偶还急,回得倒快。
“这要求就是万一,偶说是万一啊。万一方大哥你要是输了,你就陪偶们在雪宝鼎光猪。”乔刚好不容易把他们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哎好哎!这主意不错哎。”涝婆拍着手叫好。
“不错你个头啊!”偶一把摁住涝婆,“乔刚,看不出啊,你小子能整出这主意,够绝的啊。”偶倒不担心光猪能把偶咋样了,只是乔刚老实巴交的想不出这主意,肯定是胖子和徐大厨整出来的。
“方大哥,你就给个爽快的,光还是不光?”胖子一边来劲了,催促着偶,好象偶已经输给了他。
考虑到光猪有诸多不利因素制约着,也不是想光猪就能光猪的,偶很爽快的答道:“光!偶要输了,就陪你们光猪,不过,多数你们要失望了。”
这回轮到徐大厨说了,“方大哥也表了态,方大嫂是见证人。胖子,你不能给偶们丢脸啊,偶们还指望方大哥和偶们一块光猪呢。”乔刚也说道:“就是啊,偶看现在离晚饭也就三四个小时,胖子,你还是先运动起来,和铁大叔去买羊去。”
胖子让众人一鼓捣,精神十足,噌得站了起来,“铁大叔,偶们买羊去!”那气势能吞下一整只羊。
偶和涝婆照例睡了个午觉,太热,帐篷里感觉倒真像是在烤全羊,没钻睡袋没盖被子,只穿了贴身衣服,帐篷的门帘也掀了,还是热。高原的紫外线就是厉害,睡梦里偶还真想光猪了,好凉快好舒服哎。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喊看杀羊,涝婆见不得这个,偶也没这兴趣,继续睡。
醒来时已是五点过半了,在溪边洗了洗脸,清醒了不少。荆棘丛上的牛仔裤还没干,便拿起来走向篝火。
篝火边上横着一树桩,偶把它支起来,挂牛仔裤正好。另一侧重新起了一堆篝火,专门烤全羊的,木架子上已横放了串了羊的长棍,架子边地上躺着一张连头带角的羊皮,周围血迹斑斑,腥味十足。三小伙和铁大叔他们正在收拾着,见偶过来,徐大厨叫道:“方大哥,今晚偶要露一手了,不光烤全羊,偶还整一石板烧。”
“你那大厨也不能白叫,总得露两手。不过这地方咋做石板烧啊?”偶不明白。
“劳驾你帮忙去找一块大一点的石板,别太厚,平整些的,顺便洗干净了。待会儿就全看偶的了,一定让你们叫好。”徐大厨信心十足,仿佛是御膳房才毕业出来的。
涝婆见不得血腥,偶让她帮三小伙洗菜,整些调料什么的。来到溪边,碎石嶙峋,或大或小,或圆或方,或长或短,啥样的都有。小溪另一头碎石更多,怕湿了鞋,偶懒得过去,便顺着溪边找,见一桌面大小的挺顺眼,双手抓住了一使力,没动,再吸口气使劲,眼前顿时一黑,无数星星围着偶打转,偶差点就一头栽到小溪里去。
趴在大石上直喘气,歇了好一阵子偶才缓过劲来。不会吧,偶感觉体力还行啊,再搬,还是不动。偶死了这条心,这是高原哎,犯不着呕气,拣块小的得了。偏偏小溪这边没有合适的,没办法,只能蹿到溪对面,找了一长七十宽三十厚四五公分像搓板一样的石板,放溪里冲洗了一番,慢慢地搬到篝火边。
后来抓住一路过的戴海拔表的背包客,让他帮偶测测这一片的高度,居然有3500米哎。难怪偶搬不动那块大石,看来高原反应还是挺厉害的。偶当时咋就没想起来,估计是暂时的间歇性脑水肿碍着偶的思维了。
回到帐篷歇了歇,拿出摄象机,偶得录下点东西。一路打开着,四周扫射一遍,慢慢地推到篝火前,镜头里是熊熊的火焰,剥了衣服的带血全羊。摇过去,镜头里是偶涝婆在认真地切菜,徐大厨在拌合着羊肉,定格,偶问:“大厨啊,你在干啥呢?”徐大厨对着镜头笑,“这是羊腿上的肉,偶放了佐料搅拌呢,待会儿做石板烧。”镜头再摇,出现了胖子那张圆脸,给个特写,定格在胖子那张嘴上,他居然在吃东西,嘴角还耷拉着半拉菜叶。
“胖子,你在干啥?”偶把摄象机的镜头死对着他的嘴。
“野人篇哎,”胖子冲着镜头很神秘的模样,“独家专访,雪宝鼎出现一野人,吃啥都是生的,就是偶。”说着从徐大厨碗里抓过一块生羊肉,朝嘴里一塞,“偶先声明,一切影音资料本人均享有版权,如有公开行为需得到本人首肯。”说完一阵狂嚼,这死丫的好好的正常人不做,偏偏要做什么野人。
“你小子疯了?吃啥生的东西,这是在高原,万一整出啥事来咋办?”偶关了摄象机,冲他叫道。
“没事的,方大哥,偶这身子骨棒着呢。”胖子死撑着。这小子人也不小了,咋做出来的事怪怪的,偶当时真怀疑他才得了高山脑水肿。
乔刚在篝火边劈柴,用的是铁大叔他们带来的一把斧子。估计也有点高原反应,动作不怎么利落,老是砍偏,偶让他把斧子交给偶,试着劈了两下,那斧头和把柄的接榫处有些松脱。在地上敲实了交回给乔刚,偶让他当心着点。胖子一把抢过去,喊着说要运动运动,乔刚忙闪到后面。见胖子没命似的劈柴,偶有些担心,不会是真有高原反应吧?
“乔刚,你躲开点,胖子有些不对劲。别站他后面,万一他一失手,那斧子可不长眼。”见乔刚站着发呆,偶忙跟他提个醒。听偶这么一说,乔刚忙挪动身子,这个真叫险啊!各位,不是偶嘴臭,也不要说偶乌鸦嘴,咋偶预言的都成真的了,胖子甩手之间,那斧头脱离把柄,向后飞去,就从乔刚脸前掠过,乔刚要站着不动,那斧头肯定扎脑门中间,估计当时就得躺下了。
偶至今还在自责,当时为嘛就没有拍下来,这绝对是蓄意伤害的全过程,万一乔刚要有个好歹,这就是呈堂证供啊,胖子说不定就给毙了。
乔刚的脸唰的就白了,能不白嘛,那斧刃锃明瓦亮的打他脸前过,带着寒意,带着风声,幸亏偶提醒,否则谁躲得了?没偶这提醒,乔刚不定就和地上的那连头的羊皮一样,趴那块了。
胖子啥也没觉察到,抡着没斧头的把柄还在劈呢。这小子一定是高山反应了,偶这下可以充分肯定。
众人一拥而上,把胖子摁在地上,这小子抓着把柄还在挥舞着。“乔刚,你们带药了吗?”偶问乔刚。
“啥药呢?”乔刚还没缓过神来。“红景天之类的有吗?”偶急,对徐大厨问道。
“没有啊,偶们没打算高原反应啊。”徐大厨这么一说,偶估计他也有点问题。
偶忙把涝婆拉一边,“快去拿红景天去,他们仨人都要吃!”涝婆见偶严肃的样子,也不敢答话,跑到帐篷里寻药。
给胖子喂了两片,乔刚和徐大厨每人一片,偶才放下心来。见胖子病怏怏的精神全无,偶让乔刚扶他进帐篷休息,顺便端了一杯马茶跟去,让胖子喝了两口,偶说道:“胖子,偶见你怕了,你自己估计一下自己行不?要不舒服就先躺一会儿,外面偶们收拾着。待会儿晚饭好了,偶再来叫你。”胖子啥也没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上,坐在毡子上发呆。
把乔刚叫到帐篷门口,偶说道:“你待会儿让胖子进睡袋,这小子又是买羊又是杀羊,还吃生的东西,肯定病着了。这是高原,不是在上海,让他多喝点热茶,要还有啥不良反应,该吃药还得让他吃药。”乔刚点着头,说道:“偶知道了,可胖子没杀羊啊。”
“没杀羊还这么杀气十足啊,乔刚,你刚才没惊着吧?”偶见乔刚脸色也不是很好,问他。
“能没惊着!那斧头飞过去的时候偶都木住了,还好方大哥你提醒得早,不然准出事。”乔刚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刻让谁碰上了都会惊出一身汗来。
经过刚才那事,偶的心也一直紧紧绷着,偶得去散散心,放松一下。见涝婆和徐大厨忙活着,也没打扰,一个人提着摄象机静静地向山谷下面走去。
黄昏的阳光斜照在山谷之间,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衣,让偶感到些许的暖意。不远处的草坡上飞落了许多乌鸦,性情温顺的牦牛对偶的镜头无动于衷,山羊和黑猪在争食初秋不多的嫩草,炊烟在山谷四周飘散。这两天一路上还没有碰到什么游客,看到四散的炊烟,偶心想,那些营地应该已有了雪宝鼎归来的同行人。
慢慢的踱到最近的一个营地,居然是群老外。几个小老外在各自玩耍,看样子从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辩色听音偶估计他们来自遥远的北欧。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洋娃娃,那娃嘴里还含着奶嘴,真是可爱。瞧情形准是一家老小来中国玩,偶还不得不佩服老外的家庭观念和旅游观念,连怀里抱的一共五个孩子,加上夫妻两人,就这样跟着马队进山了,且不说饮食起居是否习惯,光这份胆略就让偶霍然起敬。
偶没有拿起摄象机,怕偶的举动影响一家人的兴致,只是静静的看,静静的离开。
回来的时候,遇到几个下山的游客,兴奋和疲惫交杂在脸上,问他们看没看到雪宝鼎,他们自豪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但愿明天偶们也能如愿,偶还真想看三小伙光猪来着。
到营地时,乔刚已在帮忙干活,见偶回来先说道:“胖子真病了,拉了几回肚子,药也吃了,在里面睡着。”
他肯睡下比啥都好,偶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徐大厨已经放置好石板,下面生着火,就等着石板烧烫了放拌好的羊肉和生菜。偶倒了杯马茶,坐在铺着毯子的松枝上。
涝婆从偶们帐篷那里走来,见偶坐着喝茶,便道:“都两天没洗脚了,趁天色尚早,你快去洗洗。偶已经都洗好了,当心别掉下去。”偶也没跟她争执,如果不去洗脚准不让偶进帐篷。
拿了毛巾和干净的袜子来到溪边,挑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去了鞋脱了袜,伸脚去探溪水的温度,触电般的缩回,这个冷啊,这可是山上的雪水化了流下来的。不必做思想工作,也没有做预热动作,偶义无返顾地将双脚硬生生地摁了下去,接触水面的一刻令人难忘,偶基本上是龇牙咧嘴,可真泡在水里,反倒不觉得怎么冷。
糊乱搓了搓脚,用毛巾擦了擦,也就算大功告成了。换了干净的袜子,将换下的臭袜子顺手撩在荆棘丛上,罪过啊!这今后几天如有人在此晕倒或过路动物熏死此处的,那都是遭了偶袜子的暗算,偶在这里给他们赔不是了,这是偶破坏环保的一大罪状。
石板已让火烤得劈啪劈啪直响,徐大厨忙着往上面抹油,涝婆帮着往上面搁羊肉和生菜,吱吱的爆响声拌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不由得本不饿的偶们食指大动。铁大叔他们从没见过这般烧法,纷纷聚过来看热闹,大伙围成一圈,说说笑笑着,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
乔刚过去叫来胖子,经过休息,胖子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居然抱着一个大茶杯跟众人打招呼:“各位,来来来,吃药啦。”说完从衣兜里抓出一把药来,递到众人面前。
“你小子装疯卖傻还是药吃多了?”见众人不发声,偶忍不住说道。涝婆和徐大厨在边上憋不住在笑,胖子也不知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见偶这么一说,眨巴着眼看着偶,神情非常恍惚,“方大哥,你也来一点啊。”
偶一把将他摁在毡子上,“偶还差点着你道了,就凭你还糊弄偶啊?小子,坐这儿,给偶开吃吧。”
胖子立刻显出原形,笑出声来。“你还好意思笑啊,刚才你干了点啥你还知道不?”见他恢复偶也放心,但还是问了他一句。“嘿嘿,也记不太清楚,反正偶就知道偶让你们群殴了,好象还给偶灌了药,偶现在还有点迷糊呢。对了,你们给偶吃的啥药啊?偶对有些药过敏啊!”胖子脸上没个正经,还在作戏呢。
好在大家都没事,有些事情也就不深究了。众人分享着石板上的羊肉和生菜,不断的夸赞徐大厨的手艺,两天没有吃过入味的食物,众人的胃口一下子打开了。
在这片深山野林里,居然整出石板烧来,这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偶不断的吹捧徐大厨,不断的赞美徐大厨,美得他不住得往石板上加羊肉。偶还鼓捣他回上海自己开一间烧烤店,也用石板来烤,生意一定红火。说得徐大厨真有了这份心,偶还说和涝婆天天光顾,不过买单就别找偶们了,偶们帮他负责从山里运石板。
众人拾柴火焰高,说笑间,一大盆的羊肉就见了底,每个人油光满嘴,红光满面,胖子咂吧着嘴,拍了拍肚子,对偶说道:“方大哥,见你也没少吃,估计也该半饱了,是不是可以吃烤全羊比赛了?”
“下午见你有些高山反应,偶也没好意思提,你倒是自己跳出来了。”对于胖子的挑衅,偶必须给予迎头痛击,“别说偶让你,刚才偶吃的肯定比你多,偶涝婆可以见证。瞧你这嚣张的气势,偶还非要灭了你了。”边说边朝烤全羊的架子走过去,胖子也紧紧跟着。
那边的篝火生得更旺,那火苗窜得一人多高,阿旺帮着翻动烤得微焦的全羊,偶们重新坐定,乔刚递给偶一把刀,“方大哥,也没见你使刀,就将就着用偶的。”接过那刀,偶顿时充满了杀气,高手就是高手,那刀在乔刚手里只是削苹果的工具,可到偶手中,分明就是伤人的凶器。
今天不把胖子伤了,偶就金盆洗手,隐退江湖,还得在雪宝鼎光猪,让江湖人笑话。
权衡利弊,偶一定要赢。涝婆是偶的后援团,熊熊的火焰就是偶的动力源,偶背靠群山,头顶青天,雪水打偶脚下过,夜幕笼罩偶全身,天时地理人和偶全先占了,偶还能怕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已然出鞘的刀绝不能不饮敌人的鲜血。
刀光一闪,在偶手上已多了一块碗大的肉。
没有血光,没有惨叫,胖子依然端坐那里。
这并不是胖子身上的肉,火架子上的烤羊身上不知何时添了一块碗大的缺口,没有人看清偶挥刀的一刻,朴实无华的刀法完全融入无尽的夜色之中。
火光盖住了刀光,惊讶已显现在众人脸上。
“请!”江湖人行江湖事,哪怕敌人的懦弱也改变不了江湖人的规矩。
“你是前辈,你先请!”胖子很懂规矩,这足以赢得偶的尊重。
“恭敬不如从命!偶先。”话音才落,偶手中的羊肉顿时多了一块缺口。
有时候,牙齿也是江湖人的武器,它不仅能咬断敌人的喉咙,还能解决江湖人的食物。
一块碗大的羊肉在偶手中转瞬即失,快得不可思议,快得毫无道理。
胖子分明被偶的举动激起斗志,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掩盖不住他的惊慌,疯狂的啃咬是他唯一的选择。
偶吃第一块羊肉的时候,胖子在奸笑。
偶吃第二块羊肉的时候,胖子在狞笑。
偶吃第三块羊肉的时候,胖子在惨笑。
偶吃第四块羊肉的时候,胖子在苦笑。
当偶咬住第五块羊肉的时候,胖子不再笑,他脸上的神情仿佛挨了一刀,刀风刀气已斩断了他脸上的所有的神经。他依然在努力地咀嚼着,那还是他的第一块羊肉,努力不能代表结果,努力已是徒劳。
江湖已不是偶们那个时代的江湖,长江后浪不断涌现,但江湖依然掌握在偶们这些老江湖的手中。
胜负来得太快,这是偶所期待的。速战才能速决,胖子的脸上充满了无奈,胖子的神情充满了惆怅。
涝婆笑嘻嘻地看着偶,没有鼓励,没有拥抱。也许太多的胜利已让她麻木,不败的偶已成了她心中的神。
秋夜的冷风掠过山谷,寂静包围了偶们。
“精彩!绝对精彩!”乔刚的话道出众人的心声。
“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徐大厨的目光中闪烁着泪水,“简直是奇迹啊!”
“没有奇迹,也不要相信奇迹,”这是偶胜利后的第一句话,“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实力才是你行走江湖的本钱,实力才是你笑傲江湖的根基。”
“精辟!太精辟了。方大哥,偶真是服了你了,没想到你这柴似的的身子竟然能容得下这么多的东西,没法想象,没法形容,真的匪夷所思哎!”乔刚的惊讶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态度。
胖子强咽下第一块肉的最后一丝纤维组织,失败并没有令他崩溃,“方大哥,偶输了。”年轻人输几次并不可怕,“可偶没想到偶输得这么惨哎,你咋就这么能吃啊?偶本来以为偶人胖胃口大,拼一下一定能赢的,可江湖险恶啊,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啊!”
年轻人吃点苦头不是坏事,“你也别自责了,输了就输了,没啥大不了的。不就瞅不成偶光猪嘛,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偶得大度一点,毕竟偶是胜利者,不能把别人往死里打。
把刀交还给乔刚的一刹那,偶神情凝重,“乔刚,好好收藏着这把刀。这也许是偶最后一次江湖斗殴,可能是偶的江湖绝唱,这把刀将因为这一战而成为永恒,它带着偶的荣誉,带着偶的味道。”
“那跟偶有啥关系啊?”乔刚不明白。
“也许三百年后的一天,它将出现在著名的索斯比拍卖行,人们纷纷举牌想拍下它,就因为今天这一战!”偶很严肃地看着乔刚,“它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
“三百年后还管偶啥事啊?”乔刚有时候就是让人苦笑不得。
“你是享受不到了,可你的子孙后代可以因为它享尽荣华富贵啊!偶让你好好收着你就好好收着,哪那么罗嗦,你丫的啥就不明白啊?”到最后偶实在憋不住了,扑哧笑了出来,涝婆在一边跟着笑。
笑声在夜空回荡,穿过云层,惊动了雷公电母。
一道闪电破空而下,让偶对偶的刀法黯然,大自然的威力只能让偶们除了惊讶就是害怕。雨伴随着闪电翩然而至,这该死的老天不想让偶们尽兴狂欢,幸好大家已经吃了不少烤全羊,只能早点回帐篷消化了。
铁大叔他们忙着收拾料理,偶抓起晾着的牛仔裤飞也似的逃回帐篷。
睡下的时候,外面的雨跟九寨沟的瀑布似的冲刷着偶的外帐,密密麻麻的雨箭分明跟偶们过不去。
偶在骂骂咧咧中昏睡过去,后半夜被涝婆抽醒,说偶梦里直叫喊“驾起驾起”,不停地蹬踩她,当她是小黑马。偶没敢分辩,翻身继续睡,外面的雨依然在豪下,难道天真漏了?
过两小时又被冻醒,穿袜子戴帽子依然没用,见涝婆睡得死沉,索性抱住她一块睡。

作者:fan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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