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在四川,我们随处都感到西部开发的热潮,蜀渝大地的人们正用他们的汗水使这片热土更加美丽。且不说渝怀铁路建设的如火如荼,也不说沿途城市建设的日新月异,就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农业开发,那也是有板有眼,成效斐然。
过秀山以后,319国道就在崇山峻岭和陡峭的河谷间蜿蜒。有的山岭原本就有葱绿的树林,有的山岭以前还是濯濯童山,但现在已满目苍翠,那成行成列的树苗,显然是这两年刚植上去的。那些植树的山峦,就如龙山铁路坡沙子坡一般高峻陡峭,如果不是对生态建设的深刻认识和具有建设美好家园的坚定信心,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是无法想象的。
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我们嚷嚷也有好些年了,如果比较成效,至少我们认为和重庆四川还相差甚远。从重庆到四川的简阳,319就如一根飘带,一会儿浮在山顶,一会儿飘在山腰,一会儿又沉落山谷,那些山峦比之湘西更可以称之为崇山峻岭。我们首先感觉到的是这里的农业个性鲜明,一县一品,绝不打烂仗。比如重庆的壁山,油菜产量位居全市前矛,重庆的铜梁小水果名响川渝,重庆的潼南是中国无公害蔬菜生产基地,四川的安岳是中国石刻之乡和中国柠檬之乡,乐至是四川最大的椪柑生产基地,而简阳龙泉的桃更为有名。进入简阳,要上下一座极高的山,那山的高程比我们的矮寨坡要高得多,但山上山下的坡地除了自然林之外全是枇杷和桃林,据了解,仅此一片山脉就有果林2324公顷。站在山顶的公路上,极目所至,郁郁葱葱的桃林布满了自然林以外的空地,果农的屋舍就零零星星地间插在桃林之间,很有一些世外桃源的味道。现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已经过去,想象中那桃花盛开的日子,一定满山红透,游人如织。果然,在果农的指点下,我们发现了悬挂在果园门口古朴而显眼的招牌。招牌的名字以主人的姓氏命名,比如张家果园、李家果园等。招牌下照例有一块大木板,不很秀气但却工整的毛笔字向人们提示着,进园赏花多少钱,吃一顿农家餐多少钱,果实成熟时进园摘果又是多少钱。在半山休息时恰巧遇见了一位指导果农生产的干部。他说,桃子山离成都不到100公里,每年桃花盛开和桃子成熟的时候,县里就统一向外推出“桃花故事”旅游项目,让城里人来果园赏花摘果品尝农家口味。他说,“桃花故事”的旅游项目已经推出了5年,每年一到赏花和摘果的时候,真是车如织人如潮,一方面城里人尝到了新鲜,另一方面果农在卖果之外也得到了更多的实惠。
在简阳以前的安岳,我们因在路上换机油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公路边的水田和旱地没有一寸是空着的。那已经泛黄的是油菜和小麦,仍然绿油油的是土豆和蚕豆,就是土坎和田边,农人们也见缝插针地种上一遛蚕豆和蔬菜,起伏的山峦上,翠绿的柠檬林随风波动。一位把30多只小鸡放到蚕豆田里去啄食的李姓大嫂说,在他们这里,政府的号召是极有力的,因为他们相信,政府为的是老百姓过好,而政府的规划和服务也是极到位的,各个乡种什么,弄得清清白白,老百姓只管把东西种好,其他的事情都有政府来管。她还对我说,搞工夫的人是不怕流汗水的,晒脱几层皮子,磨破几层茧子,就会赚到大把的票子。
在这里免不了还要议论一番。前面我已经说过,关于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在我们这里已经嚷嚷好多年了,但雷声大雨点小,要说结果,至少在我们花垣是看不到什么的。在上个世纪的90年代中期,我们说得结构调整,还只是在农作物的良种良作上有一些动作,什么玉米的肥球育苗啊,什么水稻的杂交化啊,什么旱地育秧啊,什么山地开发啊,什么烟叶基地啊,不一而足。我认为,这不仅仅是一个调整的力度问题,更主要的还是一个调整思路问题。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目的,主要是解决农业增产和农民增收问题,说透了,是为了解决农村的政权稳固问题。中国毕竟还是一个农业大国,不管我们的一些经济学家怎样地测算,不管我们有多少城市和农村的生活水平达到了或者接近了小康的标准,那仍然只是学院派的学者们关在书房里的一相情愿,农村问题和农民问题仍然是我们所面临的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关键,是把传统农业过渡到现代农业,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核心,是如何千方百计地增加农民的收入。传统农业强调的是小而全,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家庭,要有粮食,要有牲畜,要有蔬菜,要有水果,要有水产,一个农户就是一个基本健全的小社会。这种状况仍然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形态。如果我们所谓的产业结构调整仍然只是在粮食的品种和种植方式上进行改良,而不是在打破传统模式的基础上进行改革,那么我们所期盼的调整注定是没有好的结果的。在整个农村现有的经济模式上,要打破小而全的概念,建立小而大,小而强的新理念;在具体的种养形式上,要形成无数个各有个性的小集团,宜粮则粮,宜牧则牧,宜林则林,宜水产则水产,宜其他经济作物的则其他经济作物。在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中,政府应该明确两个职能作用。其一是引导作用。一方面是政策的引导,另一方面是示范的引导。通过政策引导来打破农村和农民的传统观念,通过示范引导来把农民引向市场。其二是服务作用。现代政府的只能应该是服务,应该是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而现在,我们的政府仍然还停留在官僚机构的层面上,只知道按文件办事,只知道仰上面鼻息,只知道唯领导的马首是瞻,农民在想什么,农村究竟需要什么,好象没有人过多地去研究,一些地方的经济结构即使调整过来了,但由于政府缺乏服务意识,科技投入不到位,市场引导不到位,有的甚至看到农民有了一些经济成果了,不是想着办法去培育它壮大,而是各个部门千方百计地想方设法地去摘桃子。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花垣县排料乡的所谓万亩药材基地吧,从上个世纪的90年代初就搞起了,可谓轰轰烈烈,惊动全州,就连当初的许多省里的领导,像杨正午、郑培民、储波等都来看过。但是,基地建起来之后又是一个什么状况呢?没有后续投入,疏于培管,树苗与杂草同长,快10年过去了,许多药材苗栽下去是多大现在还是多大,除了给山上装点了一点绿色之外,没有一点经济效益。从表面上看来,不能说经济结构没有调整,但损失的是国家的巨额投入,丧失的是农民的心。我曾在冬天亲眼看到,排料乡补毫村的农民就把药材树砍了当柴火烧。再比如说曾经时髦一时的烟叶种植吧。种植烟叶因其收购价较高,农民可以获得较多的经济利益,种植烟叶因其税率较高,可以较大幅度地增加当地财政的收入,因此,无论于国于民,烟叶种植都不失为一条好路子。从上个世纪的90年代的中期开始,花垣县在烟叶的种植上可谓是下了一番功夫了的。从种植的面积上来看,几乎覆盖了全县的所有乡镇,县里甚至还提出了烟上干部上的口号。为了引导这一产业结构的调整,为了扶持这一支柱产业的形成和壮大,县里一班人是用心良苦。他们向农民宣传烟叶的价钱,向农民投入了每个烤房100到200元的补助,有许多在村里的工作队,还出巨资把全村的烤房都包了起来。可是,从收购环节来看,烟草公司压级压价的现象十分普遍,他们用较低的价钱收购了农民手上的较好的烟叶,然后又用较高的价钱把收购的烟叶卖出去,他们在收购环节山所赚取的利润,不仅轻松而且丰厚,烟草公司的职员们,因此每年所发的奖金都在数万元以上,形成了全县农民都为烟草公司打工的恶劣局面。最后的结果是,富了县财政,“雄”了种烟乡镇,苦了广大百姓。没有从产业结构的调整中获得甜头的老百姓,自然就没有再种植烟叶的干劲了,到本世纪初年,不仅烟叶热已过去,甚至在很多地方谁要是再提起烟叶,老百姓就会骂娘。
记得总理在花垣视察时曾经说过,现在是市场经济了,市场需要什么,就引导农民种什么。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不只是一句漂亮的口号,它需要农民自主的热情,也需要政府的引导,更需要合理的规划。那种喜欢种什么就种什么,那种别人种什么我也种什么,那种只管种而不管销的现象,说透了,仍然是一种既不对自己负责也不对别人负责的不良作风。诚然,天府之国有着比我们悠久的农业传统,四川人有着比我们更为强烈的市场意识,但是,现代文明的步伐已经超越了时空。脑子一活天地宽,重庆和四川人能做到的,我想,我们也能做到。
注:朱总理2001年4月到湘西花垣视察,这里是他高中求学的地方。
作者:zhangminghua07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