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3日
昨夜又没睡好。我的睡袋一直往下滑呀滑呀,好象还听见有什麽东西在头顶上XISU作响。早起发现呼出气在头顶的帐篷上凝了一层小水珠儿,稍稍一动,就雨点般哗哗洒落。
早起一问,大家情况都一样。可迎着朝阳,大家又如昨晨般一副阳光灿烂、面目一新。四碗、桃花等众美女居然还拿着小镜子在化妆。
从溪边给水壶灌满水,上午10点,我们又开始穿越乱竹,这一次是往上爬,进入箭竹岭的后山,比下山容易些。竹林中有野猪的脚印和粪便,我们踩着这些痕迹走,期望能走到外面去。龚大哥说,这个地方叫韭菜垭。
半小时后,一条已废弃多年的“路”就在眼前,路面上残留着伐木时代深深的载重车的痕迹。坐在不知多少年前未燃尽的黑炭木旁休息,龚大哥用斧头截下红花果树饱满的汁液给我们喝,那是一种从未尝过的清香、奇特的甘甜,让我到今天一想到神农架,就马上想到那乱木丛中、给我们甘霖滋润的寂寞美丽的红花果树。龚大哥说,红花果树汁水多,能解渴,因此,过去在大森林里的伐木工人从不用带水。
越往前走,视野越开阔,我们还看到了山下小龙潭的木屋,那里又搭了许多帐篷,好象来的新客人还不少。回头望望两日来的行程,一股豪迈与自信从心头起。
终于,公路象一条细细的带子在我们的山脚下蜿蜒。同志们振臂欢呼!可下山的路比想象中的还难——几百亩的乱竹林!
我们仍象昨天一样,踩着乱石枯草,拽着干竹向下滑,大脑麻木了,没有了意识,“就跟死了一样”(SNOBY说)。
1小时的挣扎后, 我们全都瘫软在地上,绑在背囊外的防潮垫都被磨烂了,四碗的墨镜被摔掉了,英雄们全都灰头土面,被紫外线晒得直暴皮,这就是我心目中的神农架吗?
穿过开着红色嫩芽得矮矮的山柳林——间或植着一两棵孤零零的松树苗的荒草坡——终于走到了公路边上。不知为什麽,偏偏这时我开始频繁地崴脚。
太阳光白晃晃的,轻松游客的汽车飞过、尘土飞扬。特别令人感动的是几位好心人特意从汽车后背厢拿出矿泉水送给我们,还祝我们一路平安。在我们的协商之下,一位当地民工开拖拉机载上我们这一群疲惫的流浪者,扶摇直上几十米,经美丽的风景垭一直开到了望塔。
民工38岁了,祖辈至今未曾见过野人。他说没有见到的事情他不会相信。
也有一直相信野人的存在,6年前离弃了晋中老家,凑了三万元钱,只身搭车行走来到神农架,致力于野人考察的痴人。他就是我们在了望塔要见到的张金星。
他今年46岁了,从小对野人之迷发生兴趣。1983年辞去建筑公司的工职,开始全国范围的自费考察。1994年7月,只身到国家科委申请去神农架考察“野人”。在得到中科院贾兰坡院士等考古学家和生物学家的支持后,以中国奇异动物考察队队长的身份,开始了寻找野人的工作,孤身深入神农架野生林区,一去就是6年。这是我听到他的种种传说之一:
“一次,张金星在神农架太阳坪、迷魂垭一带冰天雪地里迷了路,十多天没粮没水,脚趾甲被冻掉了几个。死神降临了,他似乎冥冥中听到了野人的呼唤,这呼唤激励了他求生的力量,于是他睁开眼睛,抓住身边老树根上的苔藓咽几口,有了一点力气后,又艰难地沿着一条山沟往下爬。几天后,是神农架的山民救起了奄奄一息的他。”
拖拉机停至了望塔,我们见到一个头发扎着小辫的人,在往一个小纸箱里拾捡停车场上的垃圾,长长的胡须在夕阳下飘飘的。不远处,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相册、一些资料、两个石膏做成的硕大的脚印模型。桌子旁的木牌上,并排贴着张金星和有关野人醒目的介绍。
我们大声地问:“你是张金星吗?”他很习惯地回答“我是。”又接着捡他的垃圾去了。原来,他不进山时,就是这样白天在小木桌旁向过往游人募集科考资金,傍晚清理掉神农架的污染。
傍晚,我们和仰慕已久的“神人”在了望塔天文馆一样的圆形会议室里,喝酒,听他讲述他自己的传奇。“天文馆”会议室里四面皆为玻璃,我们铺开睡袋就地而寝,我睡不着,就从圆形玻璃往外看星星,想着乱竹林、野人、神人张金星……
作者:liushuj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