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1988年的时候,镇上属于我们家自己的房子终于发还给奶奶和叔叔了,于是,他们便远离了那个小村,迁居到婺源的紫阳镇上。父亲又带了我回到婺源。
紫阳镇是依山而建的,整个镇从山脚盖到山腰,高高低低参差不齐,镇里那时候只有一条环镇的马路,也是起起伏伏,没有多少平坦的时候。山脚下就是一条
发还的老房子在一条曲折的小巷子里,踏着青石板的路,高一脚低一脚走了好些时候才看到属于自己家的房子。那是一幢完全木结构的房子,两层楼,门前有磨损了的石垱和两个粗粗的用来插旗子的石管,两扇黑漆的木门早已变得五颜六色,门里是小小的天井,而客厅则有七十平方米左右,地上的木板早已有了裂痕,踩上去吱呀吱呀的,旁边则是两间厢房和一间客房。客厅的后面是很大的一个后天井,两边又各有四间厢房,后天井的后面,便是个有一百多平米的厨房,它的规模当初是让我大吃了一惊的。二楼在过去许是小姐的绣房,有雕琢的精致的圆洞门和雕花的木床。站在二楼往外看,只见半山的乌瓦白墙,一江碧水和对面的青山扑面而来。
呆在紫阳的几天里恰恰是微雨的天气,我坐在二楼远眺对面的青山,雨雾蒙蒙之下那一山的青色尤显翠绿欲滴,而半城的白墙乌瓦在雨丝的洗涤下更显清亮,总让我想起杜甫的那首《水槛遣心二首 之一》: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
有时候,便打一把家用的油布伞,独自在小巷里穿梭来去,青石板上的笃笃脚步声和偶尔听见的木门开关的吱呀之声,巷子两边黑瓦上垂下的枝条,都让人怀疑自己是走在了戴望舒的《雨巷》里,不自禁想回头去寻那个丁香一般的女子。
天气略好些,就沿着山路飞跑到山脚的江边,碧绿清凉的水里,看得见水草自在的摇摆,拣起块鹅卵石打个水漂,三四点涟漪便随着石块的跳跃一圈圈慢慢漾开。江上有座竹桥,离开江面有三四米,窄窄的桥面,一走上去就不停的跳动,我每每走了一半便折回来,不敢再过去。至今仍是不知道,对面的山里是什么样子,只是远望着山顶的凉亭,不知道,谁会在那里歇脚。
我不曾看过婺源所谓的风景名胜,只是吃着农家的饭,过着农家的日子,回到上海,悠悠远远的婺源却成了我心里挥不去的梦魂环绕的地方。
作者:cnx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