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童年的梦才是最亲切的,梦里头有一个筋斗云九万里的齐天大圣,还有虎虎生气的铁臂阿童木,有时候,少不了黑猫警长大战太空飞船,而自己,就忽然间变成了那人人敬仰的黑猫了。不过现在,那些梦已经渐渐被理性的教育枪毙在摇篮里,剩下的,就是些所谓成熟的或者离奇或者恐怖或者语无伦次的遭遇。幸亏自己还没有散失想象力,而且,还渐渐滋长了走遍大好山河的野心,所以,便常常做些亦真亦幻的旅行,算是弥补由于工作繁忙而不能复返自然的些许遗憾。
这回梦在云南。
飞机在云端穿梭前行,太阳透过丝絮般弥漫的云朵晒在地下红褐色的大地。点缀其间的水面反射着眩目的光,宛如精致红毯上镶嵌的宝石。飞机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下飞行了几秒钟后,徐徐降落在了昆明的巫家坝机场。
原来这是个军用机场?刚才怎么看到一字排开的高射炮,还有国产歼—XXX战斗机。恍惚间,我站在了一辆辆坦克前,冰冷的铁甲威风凛凛,忽然,一位军官拦住了我,指着我手里的相机说:严禁拍照。我忙不迭失的解释我是游客,不是间谍,一边落荒而逃,只见身后无数的狼狗虎视眈眈的对我行着注目礼。
气喘吁吁的来到几公里外的昆明城里,在喧闹的人群中,我那颗普通乱跳的心方才缓和下来。忙乎了一上午,忽然觉得肚子里的胃在咕咕的乱叫,想必是闻到街边香气四溢的小吃了。拐到食街上,哇赛,发财了。这里稀奇古怪的东东琳琅满目,看看都有感觉。走着走着,眼前一亮:苏家村。就这里了,俺大步一迈上前,抢下一张太师椅,把包裹往桌边一卸,旁边小二飞步上前:客馆,您要啥?
来个辣酱加蛋烧饵快,一份大救驾,啊,就是你们的藕粉调糕,一盘油炸蝗虫大腿,一叠臭豆腐,一团洋芋粑粑,外加一碗过桥米线。
我张口就点了这些,小二吆喝一声:太少了您嘞!不如再来一大碗木瓜凉汤如何?
中!
瞬时美食便端上桌来,香的“臭”的,相得益彰;酸甜苦辣,直抵肺腑;只觉得舌尖乱跳,额头冒汗,忽而如沐春风,忽而毛骨悚然。吃罢这顿饭,只觉得风云变色,气冲霄汉,呜哇哈哈哈哈哈哈——
填饱肚子,俺收拾行头,直奔昆明三大主题:石林,世博园和滇池。
120公里的路程没多久就到了,一车的旅客,一钻进石林里,就杳无声讯了。只觉得耳边冷风阵阵,仿佛落入了白骨精的乱骨从中。好在有一肚子美食壮胆,又是白天,便也不怕了。在骨头堆里探索了半日,研究那白骨精吃剩的骨头,这排整齐的应该是沙和尚的肋骨,那只硕大的应该是牛魔王的头,还有这个,唐僧的脚丫子,那个,猪八戒的耳朵。数着数着,忽然发现一团白白的身影越靠越近,妈呀!白老前辈亲自出来迎客了?俺赶紧抖擞精神——跑呀!跑呀跑呀,只听见身后一女子的声音:你跑啥?见鬼了?
好动听,俺不禁回头,一看,哦,原来是一位身穿白襟的傣家少女。只见她头顶一圆形竹编斗笠,胸佩一只粉红香囊,腰系网格花纹丝带,上下是一身不知道什么织物的漂亮长裙,简明素雅,飘然若仙。真是一位端庄的傣家少女。
不知道俺舌头上抹了什么油,说了些什么话,就赢得美人同游了。不过,方才俺还是心有余悸的,那个白骨精把俺吓傻了,也许傣家妹妹真是白XX,不过,哈哈,美女花下死,大无畏了!白骨精告诉我:有一个普通的傣家名字:白小兰。我说:普通则普通,不过,用在你身上着实是很美的。小兰一笑,轻启双唇间,露出两排洁白如米粒般,可是,慢着,那是两排多么锋利的牙!
恍惚间,那洁白米粒向我靠上来,我大吼一声:风紧,扯呼!啊嘛弥魅漠弘!妖劣勿近。得,跑吧!小命要紧。
只留下那女子孤零零的在身后喊:当兵的,你不等我啦?
我倒,就因为穿了一双军靴就叫俺当兵的,俺刚想停下来回去给她解释清楚——啪,一巴掌从天上打下来,并伴随着一声责骂:你傻呀!一看,是俺严厉的小学语文老师。我哭哇,天哪,比碰到白骨精还恐怖的事莫过如此了!得,乖乖的拔腿就跑吧。
跑着跑着,就跑到世博园了。这下心才算安定下来,毕竟,这里还是人声鼎沸,风和日丽的场所。于是,俺就开始数没见过的植物种类了,1,2,3。。。。。。怎么都没见过呀!还只是在中国馆,俺的植物学还是优等呢!301,301,301……完了,数不过来了。于是,决定英明的放弃。
在世博园里面晕头转向了一会,看到了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还有花花绿绿的虫虫鸟鸟。忽然觉得:如果把全世界的生物多样性全都搬到一起供认参观,那倒是满有趣的一件事情,只不过,那就少了许多如我这般喜欢探索的人所拥有的发现的乐趣了。
后来,又在滇池走了一遭,在烟波浩淼间,看到那青山绿水的景致,便想起了“高峡出平湖”和“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境界,虽在地理上有些风流马不相及,可是,能在这西南边陲的边塞高原上得此雅兴,也难为我有此梦遇。
从滇池上下来,忽然想起百年前的滇王吴三桂,当年这个平西王在云南也算是叱咤风云了,而能在这个四季宜人的地方呼风唤雨也算是古之为臣一大乐事,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还要造反,我想除了清朝皇帝想杯酒释兵权外,另一个原因就只能是平西王的不甘平静吧,那种心气浮躁之人岂能安享这安谧之气,委屈一己的雄霸之气于西南一隅,也正是他无福消受吧。这个众说纷纭的人物!
接下来,该往云南何处去?欲知详情,请听下回梦解。
梦游广记——云南二
上回梦里匆匆的在昆明走了一遭,没想到在这座安宁的小城会有那么多惊险的遭遇。只叫我在梦里后怕。也因此以为我的高原神圣之旅要殒灭了。虽然原本也没有存在什么深层的渴望或者所谓期翼,可是,毕竟我还是所谓满怀虔诚的来的,因为这个世间纯洁的所在,清澈的云,碧绿的草,湛蓝的天空,洁白的雪山还有,就是我向往的原始朴实。
也许我本来就是做牛马的命,白天走个不停,没想到梦里也是一样。
于是,为了挽救我的信念,便决定去丽江,一个有很多美丽故事的地方。
急匆匆地飞赶到丽江的时候,仿佛有些疲惫了,稀里糊涂的就进了古城里的一家客栈。这个四方古城,古时候可是滇南大名鼎鼎的沐王府所在,厚实的石板街道,精致的雕廊画栋,潺潺的雪水贯城而过,质朴的纳西老婆婆斜倚在门口,用安详的目光注视着像俺一样即使在梦里也不停奔波的旅人。
我想象自己的灵魂就要随便找个地方躺下来罢工了吧。眼前曲曲折折的石板路仿佛总也看不到终结,直到在一个古色的门扉前停下来,推门进去,是一条两尺不足的过道,地是老土填的,有些不平,走进去几步,豁然开朗起来,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眼前是一根碗口粗的柱子,颜色褪了,院子中间有张小茶几,也是老式样的,放在上海正好够四个人凑在一起砌长城,想到这,便觉得自己变得这么无趣,不过心情却似乎轻松了起来。院子里铺的是鹅卵石,大大小小挤在一起倒也排的乱中有序,当眼光扫过院子里那一团团浓浓的绿和叫人诧异的红时,我的视觉仿佛刹那间醒了,蝴蝶花吧,开得这么艳丽,即使是在这别处正阴冷的季节。
顺着那翠绿,我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走廊上。
眼前是一老一少母女俩,她们静静的坐着,读着报纸,那副表情好像是在享受人生的静谧和阳光,暖洋洋的,舒适而且清逸,如同那缄默而美丽着的蝴蝶兰。老人家一头银灰的头发,一幅很矍铄的模样;那少女,修长的头发,如涓涓溪水淌在脸颊上,那情景宛若油画,真不敢相信这是在梦里。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那几秒钟,我忽然感觉到了心底里重新暖起的气息。
你们好,我尽量显得自然。
你好,那位慈祥的老人笑着答到。
而那个女孩,抬起头,蓦然一笑,有些诧异。然而更惊诧的却应该是我了: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落落大方的笑容,清晰的眼眸,虽然坐着,却没有掩藏住她亭亭玉立的身段,我想到了院子里姹紫嫣红的蝴蝶兰。
我没有想到天工如此作美,下午,阳光射进了院子。踩着阳光,我爬上了阁楼,住进了小木屋,想着楼下的女子,苦于不可显得猴急的前去打搅,便哀哀的念叨: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也许今晚这个叫做桃花梦吧。不知道做梦做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俺的口水已经流了出来,或者在痴痴的笑也未必。奇怪的是,吃晚饭的时候,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女子了。这个时候,可恶的化装成周星驰的孙猴子幽幽的从我身边走过,抛下一句:曾经有一个接近她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没有好好地去珍惜,等到……
啊,死猴子!看打!一拳过去,却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痛苦呀!
为了排解胸中的郁闷,我决定明天一早去爬玉龙雪山。
你知道梦里面今天明天就是几秒钟的事,所以你不用等到明晚听我讲了。继续吧。
我承认此行的原始动机十分单纯,不求名不图利,只是把它当成了纯粹的精神放逐。可是,独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间此山中,可以有如此窈窕淑女,竟能除头疼脑热且提神去乏,更要命的是,大概是本人基因进化的完全,加上非常时期的特殊需要,我想体内的免疫系统正在如饥似渴的寻找一种万能的药方,不曾想这剂药方灵验之余,居然如花似玉。
后来梦里醒来,感叹造化弄人,为何要涂生这段事端,如今缺了这方药,难免寝食难安不说,怕是日后要患上挑“药”的毛病了。纵然是同一类药,可是,药材不一样,药性便也大相径庭,服到肚子里便也会觉得委屈了。
不知道今晚的梦怎么徒生了这么多感慨,回到雪山上来又要说了:能爬上这种高度,你不佩服我的坚强的意志还有不屈的人格魅力,你还等什么?我说,这可不是简单的做梦。
况且,我知道自己的极限,我就那么点能量,我凭什么爬到那么高,我凭什么成为那段日子方圆百里站的最高的人,我凭什么一个人站在古城雪山之巅向周围群山撒野(具体也没做什么,就是藐视了一下而已,当然也藐视了一下自己)......
我变得很虔诚,一点杂念都不敢有,站在洁白的雪上,身后是一串清晰的脚印,还有令人眩晕的滑坡。抬眼望,高高在上的玉龙雪峰现在就近在咫尺了,像藏在玫瑰花瓣后高贵而矜持的女孩儿的脸,对不起,我总是把神什么的想象成兄弟或者姐妹,因为我相信神也喜欢朋友,要做朋友就不能有代沟或者换句话说,这样的身份容易交流,我始终相信交流是很重要的,而我最欣赏的是了无间隙的悠远畅快的情感和思想的流动,通俗的说法就像邻居阿三和他亲密无间的杂种狗的人狗情未了,高雅的比喻,就像我现在这样,躺在这雪山之巅,沐浴在山顶紫外线的亲密接触中,用眼睛追随流水般舞蹈的云,听风在山脊梁上跳动,大口吸着稀薄却绝对没有卫生问题的空气。
我想唱歌,却怕惊动了山的安宁;我想吟诗,却大脑缺氧了;我想找一个最亲密的姿势拥抱山,却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在他怀里了;我想......最后,我想我是歇斯底里了。我什么也不能做,这是高处,4800米的海拔,雪线以上600米的高处,覆盖着活动冰川和掩埋着地壳运动遗迹的高处。
人就是这样,向往高山仰止,就不停的寄予着期颐,然后努力,而经过一番沉闷的身心之痛,终于能够达到理想之巅,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往往就迷失了。
我没有,我知道自己的生理极限,我还知道山上风景固然美丽夺目,可是紫外线也强烈,也冷,而且,我知道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这里是那个藏在玫瑰花后面的神仙妹妹的宫殿。而我,要找我的路返回了,回到那个有着弯弯石板的古城,那个有着小桥流水的古城,回到古城里那个能把阳光洒在庭院里的蝴蝶花瓣上,然后把粉红的光映在一张美丽而安静的脸上的客栈。
我就这么晕晕乎乎的爬上了雪山,又迷迷糊糊的颠下了山。
回到客栈的时候,我的梦就告一段落,累得像死猪一样,俺要睡觉了。
丽江还没走完,下回梦中待续。
作者:buffaloB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