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姓Beuchert, 她的中文老师于是颇有些牵强得给她冠以"白"姓.第一次见她时,她的中文烂到只会说你好,第二次见她已是半年以后, 拿国家奖学金的她在南京大学学了半年中文,便已经能用流利的中文一脸认真地介绍自己:"我姓白,白菜的白".于是从那以后我便叫她白菜...懒惰的我再加勤奋的她,结果就是我们俩从来都用中文交流,买什么东西也是我支使她去讨价还价.
那个暑假被导师抓住在炎热的七月从早到晚坐在电脑前翻译一本关于绿色运动的书.初稿一交我便象逃命似的冲去北京和先行的白菜汇合.白菜是读法律的,但对于我过去一个月的痛苦所在仍是兴趣十足,于是我花了将近半天时间解释甲基中为什么能有一个氢被氯代替,纯文科出身的白菜自然是一脸迷惘.不过好学的她自始至终都是很努力得去理解我,而反观我,只要她一谈法律的话题便会昏昏睡去.
既然是逃命当然没有任何的出行准备,一直到上了从北京到内蒙的火车,我们仍然不知道到了呼和浩特以后该干什么.乐天的白菜总会扬着厚厚的Lonely Planet鼓励忐忑的我说一切有她,让人颇为疑惑中国到底是我的国家还是她的国家.呼和浩特给我的感觉和乌鲁木齐很象,城市不大,除了所有标示都采用汉蒙两种语言外就和一般的小城市没有什么大区别了.我们在火车站附近随便找了地方住下便在门口租了自行车四处乱逛.我又一次把地图也把责任丢给了白菜,而她也尽责的去认识并且记住那些中文的路牌,只有在难度较大的时候我会帮她一把,比如说"锡林郭勒路","呼伦贝尔路"...
在路上就听人说起那年蝗灾加旱灾,锡盟的草还没到脚踝,无奈我们只好打消了去锡林郭勒参加那达慕的打算,于是白菜抱起Lonely Planet又是一番猛读,最后决定去呼和浩特附近的三个草原中最偏远的一个.地图上没有特别标识,Lonely Planet上又只有拼音,没有四声,于是在长途汽车售票处白菜费了好大力气把四声都试遍了才让售票员理解我们想去的地方原来叫灰腾锡勒.
灰腾锡勒没有车直达,我们只好跳上一班去"察哈尔右翼中旗"的长途车,和一车的农民以及他们的鸡鸭一起上了路.或许我们终归是没有听懂售票员的话,总之我们是迷路了.四个多小时的颠簸后,我们总算到了察哈尔右翼中旗,而这里显然是很少有游客经过,因为我和白菜一下车,便立即有二三十个人围了过来,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们---那时的我后悔极了带着白菜上路,她的金发碧眼白皮肤放在哪里都太过招摇.相行我的紧张和不安,白菜就显得很是从容,不管我在旁边猛拉她,她竟然气定神闲地问当地人哪里可以吃中饭.不问则已,一问便引来了更多的人群,拉拉扯扯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进了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而一直围观的二十多人竟有一半挤进了十平米左右的狭小空间,挤不进来的也在门口探着头看我们.当地人的普通话实在不敢恭维,不要说是白菜有些洋腔的中文,就算是我也听不懂,最后总算有一位老伯帮我们充当翻译才能成功地点菜.不知该说白菜乐观还是说她天真,但听到她说要吃糖醋小排时,我的一口茶是结结实实地喷了出来,不过老板娘竟然想都不想就说有,这就让我更加诧异了.十分钟后,一盘烤羊排端了上来,朴实的老板娘说你们的排骨好了."但是,糖醋小排不是应该酸酸甜甜的吗?"白菜仍然不死心,老板娘闻言呵呵一笑:"你们早说啊, 等着,我去给你们加把糖,再加把醋..."那是我长那么大吃的最尴尬的一顿饭,旁边有二十多个人象在参观似的看着我们,而那位普通话差强人意的老伯更是刨根问底要追问我们的"出处",我那时心里发毛,总是不愿回答,而白菜却象是不知疲倦似的每个问题都回答得一丝不苟...
去内蒙已是很久以前了,对于呼和浩特,灰腾锡勒,以及其它地方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唯一清晰的却是察哈尔右翼中旗,白菜笑着一直安慰我没什么好怕的.转眼白菜回国已经两年了,而我们的联系也变得很少,今天清理废弃不用的个人邮箱竟然发现有她在生日时发给我的祝福,这才发现白菜仍然在我的记忆深处占有不小的一块位置---这样一个朋友真的是很难彻底被忘记...现在回想起来,我是真的受了她的影响,她的热情,她对旅行的态度,她的乐观,她的独立,还有她的胆大包天.自觉还是不自觉得,我也步着她在中国的的足迹走遍了她所去过的地方,体验了她所经历过的种种;但也许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久,所以我还没有办法学到她的勤勉,只好希望将来能够有缘再与她相见并相处了...
作者:cynva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