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江南：上海是你的，不是我的（2/2）
小雨点儿
H 带我去吃晚饭。驶出衡山路，高楼低房车水马龙杂乱地扑来，都市的常态倏然全现了。
都市，总是让我一边憎恨着一边热爱着，譬如深圳，我憎恨它的轻率浮躁和无依放纵，又赖着它热爱它的年轻自由和生活的便捷舒适。高楼大厦流光溢彩常常让我要么内心动荡或者心绪灰暗，望不到蓝天看不见绿野叫人脚底无根。现在，是以恨为主的，我无心逃离深圳再陷上海，更无心欣赏它的繁华，而迎面扑来的浦东仍叫我觉得比深圳大气和舒坦得多。
H 是我的朋友里（包括专职司机）开车最好的，前进又快又活又稳，象小鱼在鱼群里穿行；倒车又狂又准又狠，象跟警察过招的逃犯高手，跟他从头到脚的斯文毫不沾边。
他说，吃饭前要带我去看一件东西，我们在夕阳铺射的车河里象欢快的小鱼奔向陆家嘴。
“看！快看！！”他大叫。在立交桥的某一段，我们正对着如血夕阳落在浦东钢筋铁脊的经贸大厦上，大厦仿佛被火光拦腰截空一段般触目惊心。他说，他最爱这风景。我不知道他为何爱煞这景象，我宁愿看夕阳沉沉落进山后或城市蒸腾的暮霭中，倒是觉得他对日落时间的掌握令人惊奇。
晚饭是在正大广场的日餐厅吃的。正大广场里摩登着，流窜着年轻的亢奋的气息，好象有什么兴奋着跳跃着要四边冲出楼外。吃饭喝茶的地方，靠窗的位置因为可以面对外滩，都让人急急霸占了，却并没有人欣赏风景。
一客东西少得可怜，与东北的大盘菜比起来简直就是曾孙跟祖爷爷的年龄关系，刺生我们连要了四份。窗外霓红悠然地变幻着，透着些许优雅，优雅的都是缓慢的。招牌简约着却霸气着，有一种“我是名牌，我在上海滩”的傲慢。我想起深南大道上的奔跑跳跃的五彩霓红，那些灯光只让人联想起“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饭后，我们在外滩边站了站，那里就象动物园或着电影院，有让人直想挤出去的一堆人头。
H 又有个好去处，汇丰大厦顶楼叫璨鸟的酒吧，他说那里我一定会喜欢，而且通常没人。大厦静悄悄的，电梯轻巧无声地把我们放在某层，再换乘上顶楼。果然，橘色的灯光里除了舒缓的英文歌曲无声无人地暧昧，再没有什么。每盏台灯都很有个性，几上的小摆设别致着，吧里雅致祥和温馨得叫人不知干点什么好。望望窗外，上海滩远得让人有些寂寞。
“ H ，我们跟人跟城市都得在一个适合的距离是吧？太远让人孤独，就象现在望窗外的感觉；太近也让人孤独，比方在人群里。好像住三楼到五楼是一个适合的距离。” H 在很多事情上感觉与我接近，这也是我跟他相处愉快的一个原因。
新天地是第二天上午转的，一个让上海人感到自豪外地人必被带去参观的地方，一个在新地方找老感觉的地方。我对酒吧没有兴趣，终究没去 H 一直推荐的1931（记得他说是在衡山路上吧）。而清晨的酒吧带着昨夜的倦意却是我喜欢的。我喜欢上午和下午的酒吧，这时候也只是挨家挨户地望望那些懒洋洋的门面，心服口服地承认上海的酒吧比深圳有品味。别看我平时忙忙叨叨，我想我骨子里是个懒人吧，喜欢没有匆忙没有压力从从容容的感觉。
那家德国餐厅的东西挺难吃。后来，跟 H 还是在街上转，跟他去花卉市场，跟他挑百合。有 H 在，上海的街道平生出几分亲近。
晚上去吃美林阁，炒蟹粉香得吃不下多少，放下筷子又舍不得，恨不能全倒进衣服口袋里，闲来没事在街上逛时就蘸一指头舔舔，那样就能时时嘴里都美味着。
H 开车时我们都兴高采烈地瞎哼哼歌，这一哼哼就从去1931的道上改辙去了KTV。跟 H 唱歌也很带劲。其实我们一起做什么都挺带劲，我们之间曾经擦燃过一根火柴，而当那根火柴要去点燃一支蜡烛的时候，我把它掐灭了。至今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我在深夜回到安亭。明天早上，我将独自去苏州。这时候，突然有些留恋上海。去一个地方总些迟疑，离开一个总有些不舍，
******
背着背囊行走在安亭路上，向着离开上海的方向。早晨的阳光、微风和满地摇晃的法国梧桐影子让我有些伤感。我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上海是你的，不是我的？纵使再有一次次机会让我去上海生活，我还是会拒绝。上海是你的，不是我的。
作者：bigbeck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