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
榕江——丰登寨
我知道了这里已经是背包客的天下了
车到榕江,我们吃了一顿非常好吃的鸡肉火锅,此餐馆就在榕江汽车站对面的街上。榕江到处都是枝叶茂盛的榕树。记得对榕树有概念还是小时候看某位诗人的诗,后来还读过一些多愁善感的小文章,故乡的榕树一类的,榕树之美,远在其它树种之上是那些文字留给我的印象。如今置身的地方竟然全是榕树,让我激动不已。
激动归激动,赶路还是第一位的。吃过火锅,我们碰上了正杀向餐馆的十几个广东人,他们年纪不大,吵吵嚷嚷的,一进入店门就让小店喧哗到极致。云的广东话此时派上了用场,乡音让那些广东人特别亲切。有她作翻译,我们知道他们是广州人,也和我们一样去丰登寨。
他们人多的让我们有点害怕了,于是赶快先行撤出,直奔车站。不过贵州的人总是时间充裕,从来都不着急,我们上了据说马上开的车,坐足了半小时后,车动了一下,却是去修的,修了二十分钟后,再次开到车站门口,然后停下,说要等司机,然后又是十多分钟,才终于上路了。
车行1小时,就到了丰登路口。下车沿路边一条小路走下去,只用了几分钟,就能看到山腰下的一片村寨------我们的第二站丰登寨。
走进寨子还没几步,就看到了两个游客,都是女孩。她们很大方地先冲我们招手,前头一个女孩子大声地冲我们喊了一句话:“有‘左脚’吗?”
我们一楞:“我们全有左脚,还有右脚。”
“偏头疼在吗?”
“我们没有‘偏头疼’,只有‘腱鞘炎’。”我呵呵地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饱受腱鞘炎折磨却干劲十足的老曹。
那女孩子挺失望地看着我们,喃喃地道:“都来了这么多人了,他们应该到了的呀。”
我于是知道这里已经是背包客的天下了。
果然,走进寨子,随处可见穿插在当地人之中的背包客,那些各种款式的旅行装束在侗寨人传统的服饰中间非常显眼。听先来的背包客们介绍,侗寨一般都颇具家长制的特点,在这里,凡事都能找支书。
我们直奔支书家,支书不在,他的小儿子在家。支书的公子二十左右的年纪,长得非常英俊,浓眉下的大眼睛闪着灵光。他迅速为我们做了安排——打开了卫生室(应该相当于医院或卫生所)的门,让我们先放下沉重的行李,然后说:“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四处转转,吃住我会安排的。”
和支书家隔一条羊肠小路的地方是一个戏台,正在唱戏。演戏的虽然不是专业人士,据说也是逢年过节在各村各寨巡演的班子。一台人打扮得红红绿绿,唱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伴随着舞台表演。台上正演的应该是一出古装戏,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小伙子穿着古装在台上一唱一和。不时还有一两个淘气的小朋友从他俩身边追逐着跑过。台下的村民听得很陶醉,不时一阵开心的笑声。台边沿着墙一溜儿的是乐师,乐器不多,几把胡琴,一只鼓,一只锣,倒也配合得有模有样。
我们在台下看了半天,脖子都酸了,也没听出什么道道来,只知道每逢句末,会有一声长调,类似于我们常听的那些民歌中“依呀啊哟”之类。
大猫听了会儿,提出要去离这儿十多里的宰麻寨转转。因为车不好找,我们三个人都打算放弃,大猫一个人出发后,台上的古装男女一前一后退了场,出来了叮叮当当一大堆盛装打扮的小姑娘,小姑娘们大都十一、二岁,化着妆,头上戴着过节时才会戴上的一大堆头饰,脖子上挂着大段的银链,衣服也比一般时候的好看,在衣襟、衣角和袖口上有很漂亮的花边,腰上还扎着腰带。十来个小姑娘把小小的舞台撑得满满的,一张张稚气的小脸非常好看。随后她们唱起歌来。侗族的歌叫大歌,这是我生平头一次亲耳听到少数民族的民歌,说心里话,真好听,不过我还是听不懂,只觉得很有一种质朴的韵味。
听不懂不要紧,这么多盛装的小姑娘本身就够好了,足以抵消我们连日的疲倦,云已经兴致勃勃地挤进台下的人群里。老曹则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跳上舞台,在舞台的一角扎下据点,然后端出他的“长枪短炮”,咔嚓咔嚓地狂拍。
小姑娘唱罢,那一男一女再次登场,这时,一群刚到的背包客涌到了舞台四周,并飞快地占领了舞台上的各个角落,包括台上台下,甚至连简陋的后台也没放过。仔细一看,正是在榕江餐馆里碰到的那十来个广东人。他们显然是在城市里憋久了,加上是刚出来,对完全不同于广州的这个村寨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好奇,兴奋得几乎不能自持。只见他们台上蹿,台下跳,比演戏的人更活跃,连乐师手里的锣也要拿过去敲敲。于是台上演戏的乱了阵脚,台下看戏的一阵哄笑,只有那搅局的人到更加活跃,还抱着相机拍个不停。
正乱的时候,我们忽然看到大猫在人群中露出了脑袋,忙问他宰麻寨如何。原来,大猫一个人奔赴宰麻寨,本以为可以徒步一把,却在丰登寨口碰到了正要去宰麻寨走亲戚的人,他们有车顺路带上了他,结果大猫没费一分力气就到了宰麻寨,然后背着相机穿着摄影背心的他立即给错当成摄影家,被宰麻寨的乡村教师们热情包围,她们一个个地打扮整齐站到盛开着油菜花的田里,让大猫挨个照相。
听过大猫的宰麻寨之行,我们发觉天气正一点点地变坏,于是立即决定马上动身向离丰登5公里的宰荡寨进军。支书的儿子听说后,给我们细心指路说,从丰登出发,穿过寨子后面的农田,一直沿着石板路走,就能到达。然后他看看时间,补上一句:“你们带上手电吧,路不太好走,天也不算早了,我让他们先做饭,等你们回来再吃。”这么贴心的小伙子我们真还是头一回碰到。我们感激地谢谢他,并马上找出手电和头灯,向宰荡出发。
网上说从丰登到宰荡相距5公里,步行约需50分钟,但这段路远比我们预先设想的艰苦。我们先是走过农田,抬头看见山头上一段屋檐,以为到了,爬上去才知道那是个庙,过年周边村寨的都来进香的。过了庙,走了约20分钟,又看见一片屋子,以为到了,正好碰到5、6个从宰荡归来的背包客,一问才知道还有5里路。然后再上山、下山、过农田,再上山,行进中还弄丢了老曹和几个广东人。
我们就在不断的希望和失望中急行军,直到一个急转弯之后,出现了一段廊桥。
人有时候真是有直觉的。我一看到廊桥,就知道这回是真的到了。
过了廊桥,整个宰荡寨在眼前一下子铺展开来,比起丰登,这里小很多,但更加恬静自然,颇有世外桃源的悠然。
宰荡正中心有一个鼓楼,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侗族的鼓楼。鼓楼有点像塔,全木构造,八角型,四面通风。越高的屋檐之间距离越近,一层层密密实实地向上去。鼓楼里正中是一个土坑,活动的时候用来烤火,四边是简陋的长条凳子。
宰荡应该是个产美女的地方,随处看到的当地女子,都皮肤白嫩,容貌姣好。村口一个捕鱼的小女孩在田里的浅水中捞鱼,一会儿一条,很是能干,把我们看得呆了,云还说:“天呐,我真想在这里捕鱼算了。”
宰荡的孩子对我们很好奇,一个劲地拉着我们照相。照相机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奇妙无比的东西,他们端端正正地站在镜头前,一副郑重的样子,让人好生爱怜。给他们很认真地拍了照片,他们就会给你一个非常真诚的笑容。
没多久,天上下起了小雨,我们担心路不好走,急忙撤退。临走之前,我们发现一个年轻女子,美貌如花,又忍不住一气猛拍,回家后和网友聊天才知道那是村支书的儿媳妇,嘻嘻。
回程通常都比去的时候快,这是我们一路上不停地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主要是为了互相鼓励。因为我们真是走得累了,个个气喘如牛。
50分钟后,我们重回丰登,远远看到丰登的灯火让我们激动万分。进了寨子,支书的儿子已经等在路口了,召呼我们快去吃饭。就在舞台上架着两口锅,煮的白菜和肉,还有豆腐。另外还有一碗腌鱼,鱼上全是红红的辣椒,一个小火炉在正中间,让我们用来烤鱼,老乡还怕我们不够吃,从家里拿来了肉冻。吃饭的时候,我们知道半路失踪的老曹和另外几个广东人误入岔路,不过歪打正着地到达了宰闷寨,也有不错的感觉。
吃过了饭,清扫完舞台,戏继续上演。对于侗寨的人而言,过年看戏是他们很重要的娱乐,不过随着访客的不断增多,他们也习惯了宽容访客们的“破坏”,并因我们的快乐而快乐着。
晚上的戏比白天更热闹,看的人也更多。白天四处逛的背包客在晚上全冒了出来,大致一数,不下30人。在村口和人们打招呼的女孩又出现了,我们知道了她叫飞鸟鱼,而且她也找到了要找的左脚和偏头疼,左脚原来就是我们在去宰荡的路上给我们指路的人。飞鸟鱼显然是众多网友的带路人,我们通过她很快认识了一位叫阿紫的女孩,阿紫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女,让听多了“网上无美女”的我们大吃一惊。
因为过年,村子里的人全都来到了舞台附近,并大胆登台。村中的中年男子唱罢之后,中年妇女也依次登场。这方唱罢那方来,非常热闹。阿紫更是抱着一个侗族小美女不肯撒手。
入夜时分,台上换下了民族表演,支书的儿子抬出一台电视,放起了卡拉OK。让我们最惊讶的是,演唱的人竟是我们借宿人家的年仅6岁的小孩子,而他竟字正腔圆地唱了一曲“九月九的酒”,并且颇有沧桑意味。
我们坐在舞台边,看着台下台上热闹的人群,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表的幸福。欢乐的歌声和笑声随着夜风飘向无尽处去,而明天,我们将告别丰登,取道榕江向从江进发。
作者:nicc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