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敦煌,计划就有多一天的时间,作为休整。“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离情别绪,感伤催泪。我要寻访孩提时就以搭建心头的关城。
出发的前夜向下榻的宾馆服务生打探:路又远,一路是荒凉戈壁,好些去了的都说只有一土墩,没有其他可看的。可我是冲这来的,而且又有足够的脚力。阳关诗情太悲,于是选了玉门关。
一离开城区,便是左沙山右戈壁;身临其中,路边偶而几枝小绿草惊讶着我。车拐向玉门关方向,远离沙山,唯荒凉无际的戈壁,辽阔得让你窒息。
荒芜人烟去看到远处有湖泊绿洲一片,惊叫后意识到前方是海市蜃楼,于是被枯燥的戈壁麻木了的神经活跃了。梦想着美景的出现,两眼紧盯前方。有幸的很,一路湖泊不断,还有绿树倒立的房屋,摇摆的树枝,迷惑我的眼神,怎么没有蓬莱似的仙境呢?难道狡猾的大自然知道在沙漠在戈壁制造“湖泊”的假象最易诱惑极端干渴的人。她还能造出什么,让我探个究竟?
远处有一孤零零的炊烟升起,难道有人间烟火,奇了。百思不解时,却见其急速向我追来。啊,是旋流,不,是童年龙卷风,还不赶紧躲开。有大笑者,又显眼了。原来又是沙漠的奇特自然景——尘卷风;不用害怕,它只是“过眼烟云”,急然而起,又遽然消失,不高时间也不长,最高十数米,最长延续十数分钟。
此时随车司机大概见我显眼太多,有些不忍,开始不容我开口了。今天正是好运,是个无风的环境,得以看到幻景和旋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维的诗中画,我无意中看全了。落日是在鸣沙山见:西下的夕阳,在沙漠尽头,巨大的,圆圆的似火球,没有白昼的灼热,只有鲜红而又柔和的余辉,迟迟不离。
有金口开张,一路全是内容。只是第一失望的是这里是看不到虚幻飘渺、恍如仙境的海市蜃楼,因为这里是戈壁沙漠,不是海洋。
沿途偶有杂灌丛生,在不留意中却越发跳入你的眼眶,带着一丝盎然的春意。莫非是沙漠王“红柳”,可没有一丝红色啊。惯性思维又显眼了。但这回还好,有古人先例,未招笑语。话说清代大学士纪昀纪晓岚写有红柳诗,读来生动:“依依红柳满滩沙,颜色何曾似绛霞。若与绿柳为伴侣,腊梅通谱到梅花”。原来红柳盛花时节,满树满枝红色花序,遗憾不能得见。却见每枝红柳脚下多有一沙包,原来一年一度的落叶,一年一度的覆沙,使红柳脚下的沙包逐渐增高,层次分明的沙包,足以用来判别红柳生存时间的依据,那红柳能有多大高龄呢?瞧她柔弱的枝条,却以无比坚强的性格抗耐干旱,与流沙顽强斗争,阻止固定沙漠。厉害,厉害。沙漠中比红柳更长生命的是胡杨,眼前就呈现出一片欣欣向容的胡杨林,三个千年足以反映其寿命长、不易倒、耐糟朽的事实,想下车拥抱这沙漠英雄来一合影,却意识到会无意中破坏这里的环境。作罢作罢,只有连珠炮地发问司机了:千年胡杨是历史的见证,它有繁荣走向死亡是沙漠的变迁,是人类活动的结果。它同佛塔寺院民居一样,为文物保护对象,不能随意触动的。地上有枯死的胡杨,千万不要当柴胡燃烧,千年历史,你可知其科学价值。
激动的心情,遇见真正的绿洲却不敢相信:那是二墩村,一葡萄基地,不次于吐鲁番的葡萄。可惜不是收获的季节,而我却遐想在村里生活的可能。
在群丘之间,没有驼群伴着驼铃声,却已到玉门关。现存关址只是一座耸立在干河旁、土岗上的土城,呈正方形,墙身全为黄胶夯土版筑。沿着墙根环走,我寻找着已消逝的文明。
嘉峪关为长城西端的终点,但此时我身旁的玉门关当置于何处?关外至今存有汉长城遗址,这是古长城更向西延伸的明证。嘉峪关只是明代万里长城西端第一座关城。
玉门关是丝绸古道西出敦煌进入西域北道和中道的必经关口,自古为中原进入西域的门户。玉门关因丝绸古道出名,为何以“玉”而不以“丝”名,看来在中国人心目中,玉比丝的地位远高出许多。或许在丝绸路之前,西域和田玉内运中原的历史早已形成,况且“丝绸之路”的提出应权属于前来中国的欧洲淘金者们。古希腊人甚至称中国为“丝国”;可见丝绸在时间上曾经拥有的尊贵地位。
阳关与玉门关南北对峙,相距约60公里,同为古丝绸之路重镇。名声不如玉门关,但亦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阳关大道却已是如今说顺了的字眼。
好奇,于是我猎取,于是俯首寻拾。期盼眼前出现铜钱、箭头、陶片等等,我能寻找到消逝的文明,残留的文物吗?能,只要更深去探究古道西进西域的三条道。。。。。。
盛名的玉门关,伴随着丝路的兴衰,是受社会政治的动荡、道路的环境恶化还是航海的进步;望着凋零败落,黄沙满途的玉门关,它衰了,衰得曾经差点消失。可它依然耸立着,等你去寻找着已消逝的文明。
作者:epicure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