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桂林
桂林,四月,早春。
有料峭的寒风和蛛丝一般的微雨。房屋与街道是灰色的,陈旧,所以,那里的一天很长,充塞着凉湿的水雾和迂缓的安静。桃花江映了近处的石山,呈一种苍青色,几天里,江面上一直生生灭灭,满是细小的涟漪。
这是我对桂林好多年前的记忆。
行囊里是永远穿不到头的套头毛衣,白袜子和校服。我问母亲要了一双高跟鞋:我十八岁了,需要一些湿漉漉的清亮山水,擦身而过的柔和背影和一双高跟鞋。那双鞋与我的行头并不相衬,在记忆中显得突兀,但却不防碍我穿着它在桃花江边的街道上来回行走。我住在江边一个小旅馆里,不画画的时间就趴有水泥栏杆上看江对岸的象鼻山,在与江面窃窃私语的涟漪和满天的雨雾的衬托下,那座石山显得清净安稳,似乎可以抚慰我了。
那是我的少年时代:青涩、激烈、自以为是、读书不太用功、交替被悲观和幻想所控制,等待完美的迷恋、正在失去爱情。
我们的桂林前传1:龙胜动物的幸福生活
五一前夕,大臭从海南回来,心情却还继续套着大花的沙滩裤在阳光灿烂的广阔海滨奔跑雀跃。转眼又到假期了,他还想带上我继续雀跃下去。这是被允许的,况且,我也想再看看桂林。
但我们先去了龙胜。
最早一班车,清晨七点。离开了桂林汽车站,就往山的深处驶去。那时晨雾没完全散开,在林间纠结着。渐渐地,有零落的水田,刚养了水,反着天光。然后开始有村落,有拖鼻涕拿着竹枝奔跑尖叫的孩子,在路边漫步的牛和猪。车子呼啸而过,猪牛们安静的目光反映在车窗玻璃上。
动物们很闲散。一头牛,以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姿势——四脚朝天地躺在水田里,往身上糊着泥巴。它年青,肌肉发达,眼光柔和,大概在想邻村的相好。看得出龙胜的牲畜们生活小资,不爱劳动。平时漫山跑跑,吃吃草,看黄太阳从另一个山头升起落下。在有月亮的晚上还可在林间跟异性谈谈理想和爱情。在中六,偶遇一群小猪,白净文雅。我们给它们照了几张相。相片里它们笑容可掬,有浅褐色的眸子,是满怀幻想的小孩。再过几个月,它们就可以约会男孩子们了。当然,以后它们还是得生一窝窝的小猪,直到它们的肚子压弯脊梁骨,拖到地上。但是在临死前,还是有在洒满阳光的山头吱吱叫着飞奔的韵事可供回忆。比猪场里的肉猪只能回忆铁栏与大腹便便的种猪来得幸福。
好了,现在回过头来说说另两头动物——大臭自从在中六撒满金灿灿阳光的山头吃完最后一只鸡蛋后,大眼睛就呈半闭的状态,深陷于龙胜幸福日子的漩窝中不可自拨。我则到处乱看。来中六的路上遇到几个红瑶女人,她们说可以盘头给我们看(她们的头发都很长,怎样把它们堆在头上大概很要技巧),五块钱一个。但是,大臭喜欢看女孩儿:在溪边,脸上有晶亮的水珠挂着,在盘乌黑的头发,如果又刚好裸露着一些……他认为在龙胜这种奇妙的地方,扒开草丛见到那样景象的希望是有可能实现的。于是我们婉谢了那几个妇女……
且说大臭那天在阳光里吃了最后一只鸡蛋,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我挥舞着相机飞跑上山头,对他喊:“有女孩有女孩!不知洗什么?头还是澡?”远处山涧里,溪水在颤颤地闪烁。一女子,年方二八,抱一脸盆,一边绞着头发,一边上岸,袅婷走过来,脸上果然红扑扑,且有水珠细细碎碎的光。我撇着嘴幸灾乐祸:“没裸呢?”但大臭满意地叹息着,且目送其背影十几秒,直到人家进了家门。
这就是动物们在龙胜的幸福生活。
我们的桂林前传2:阳光日子的流水帐
我们从山脚边的黄络寨开始往山上爬的时候,阳光刚刚烤干树叶上的露珠。周围迷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带路的红瑶女在我们前面沉默但轻快地走着,百褶裙下摆在我眼前晃动。
有一阵子我们累得厉害,她把我们带到一棵开满白花的大树下坐着,“那边”她指着远处对我们说:“那就是梯田。”
展眼望去。远处起伏的山,蛛丝般密密麻麻缠满曲线。而我们的头顶,就是平安寨了。
平安寨依山而建,干栏木楼层层叠叠,穿过寨子,可以到二号观景台去。寨中道路窄且长,有些一边还临着深渊,走在上面,得小心翼翼。但这时,前边转角处,悠悠然晃出一头大牯牛,我身后一个老外——一米八几的个头,手臂上都是凶狠的黄毛——惨叫一声,撒腿就跑。最后缩在道边,让牛大人目不斜视地从他鼻尖旁走过。人们全笑眯眯地看着。义和团当年打八国联军应该不困难。
我们很快发现自己已经被无数柔美的曲线所包围,它们满山遍野,绵延不绝。有些已经放了水,于是,就象红瑶女人的乌银手镯一样,淡淡地闪着光。从二号到一号观景台的一公里多的路上,点缀着竹林和山涧,下面的平安村,有着所有中国农村中午的寂静。
黑瓦的屋顶上,一些鸡在歪着小脑袋踱方步。
一号观景台附近,有一条小路,幽深无人行走。听说可以通向一个叫大寨的村子。那里有更壮观的梯田群。我们决定走下去。
我们走过一个爬满青苔的凉亭——它已经很旧了;一个静谧的小水库——里面的清水在风里起着微微的波纹;路边几棵老漆树……还有青草地,开着些色泽淡雅的小花;有田,刚翻过,在烈日下有浓烈的泥土的味道;路过的还有一小洼泉水,汨汨地从地底冒出来,水边横出的树枝上挂有一个让路人喝水的杯子,几个和我们同路回家的红瑶女人拿那杯子舀水喝。我也喝了一口,很清甜很清甜。
我们气喘吁吁地走了两个小时。大臭说:“再走走再走走,走到五点钟,还不到大寨就回去罢。”
这样说着,我们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山头上。下面的小山洼,有穿流而过的溪水,阳光在水面跳跃,水中是打闹的小孩,依山一个小巧的寨子,有鸡,懒洋洋地打了半个鸣,还有些穿着百褶裙的女人,安静地坐在树阴下吸烟。这一切笼在在下午渐渐发红光晕中。再放眼四面望去,我们的周围,眼及处,光与暗交割的,都是田——气势磅礴的梯田。
找了找地图,这里大约叫中六。我们又花了半个小时,登上中六后面的山顶。那时,下午的阳光越过山头,溢满了山洼,周围梯田流畅的线条上,都镀了赤金的边,似乎空气,也载着光斑,在我们周围浮动了。山洼边的寨子,一片黑瓦屋顶里,留着一小块空地,坚着旗杆,顶上飘着一面五星红旗。几个小孩在胡乱地跑着。大概是所小学校。我们,在阳光中站了许久。
往回走的时候,寨里已起了饮烟,迷漫着一股烧荒草的味儿。鸡们打完了后半个鸣。寨子开始热闹了。
我知道这一天,将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深植于记忆的底端,最终成为维系我的生命不可少的一部份。
我们再花了两个小时,回到龙脊梯田一号观景台。那时,夕阳刚刚沉下去。灌了水的田,正在迅速褪去红炉火一样熊熊的光。我们找到放三脚架的位置时,那里已是一片清冷。空地上已有人在收拾器材准备回寨,其中一个惋惜地对我们说:“迟了,刚才,那里有金色的月牙儿。”……
回寨的路,基本是摸黑走的。旁边的梯田,汨汨地流着水。一进寨,我们就迷了路,寨里的小巷四通八达,我闹不清。偶尔见有鸡的剪影,在黑瓦屋顶上来回扑腾,象鸡版的《卧虎藏龙》。
最终,还是给我们摸回了住处。一进门,只见威虎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山上回来的喽罗们宰杀掉一只土鸡,正在等鸡肉。一阵大排场的锅铲声后,这只缺少运动以至肌肉疏松的土鸡端了上来,马上被一扫而光,人们饿狠了。传说中还有一锅稀粥,人们又眼巴巴地盼着。过了良久,这锅载着人们美好愿望的粥终于被一个神态暧昧的女孩端上来。一声呼哨,几个喽罗围了上去,只见他们揭开盖子,就“哇哇”地惊叹着,各自舀了一碗,神情古怪地退回桌去。好几轮后,终于到我们,上去一看,一只铁把的勺子,已在和那锅坚硬的稀粥的几轮较量中变了形状……
我的房间理论上有热水,但开了笼头,发现水只够顺着花撒把往下流,不够冲开煤气阀;我的浴室有两大个很好的缕空木窗,不开窗就可吹风和观景,并且它们都是很美的老手艺,足可以吸引看见它的人的目光,与此同时,我的浴室,几乎处在全寨的最高处,最后,它还装着一个光芒万丈的大灯泡。
我在想尽办法不果后,只好关了灯,在呼啸的山风的包围中,咬牙在那打点滴的花撒下打着冷颤洗了澡……
晚上起风了,很冷,我抱着膝缩在被子里。先前隔着薄木板传过来的各种喧哗声,已渐沉寂下去,听到风声在窗外疾掠而过,草和树在哗哗地响,和着些夜虫或深或浅的吟唱,窗外似乎有莹火虫掠过。象下午那些载着光斑的空气,好象还可以隐约闻到烧荒草的味儿。
早上五点多钟的时候,醒了一次,扒在窗棂上往外看,才发现窗棂是湿的,被扑了满脸的水。夜里悄无声息地下了雨。到九点钟起来的时候,它还是索索碎碎地下个不停。直到我们离开,雨才渐小了,寨里的木楼后,有袅娜的凉雾。
我们的桂林前传3:阳朔的姿容
我从啤酒鱼的回味中醒过来,外面依旧下着雨。这是我们到阳朔的第二天。我走到大臭床边,开始拼命踢他,他转身向我,怒目而视:“你丫别搞我!”翻身又睡,再扔过去两枕头,又被没收。他永志不忘就是睡。我只好盯着窗外的雨出神。有雨的清晨,阳朔有着所有的诗文与美术赋予它的美丽。我们住的地方临窗就能看到一座小拱桥,桥对面是西街。雨中游人不多,街面象涂了清漆一般。远处是桂林的山,美而孤清的。
前天,我们放下行囊,买了两个糍粑,就在阳朔的各条街上闲逛。阳朔很小,傍着漓江,有安静的条件。但名声在外,人就不免多起来。在江边的码头“阳朔”两个大字边,已聚了好多人在那里拍照。人们使出攀岩的本领,或象马猴或象蜥蜴那样攀附在“阳朔”上,艰难地打着胜利的手势。因为这样,我们才得以静静地站在码头边,看真正的阳朔。
那是漓江的一段,江面宽阔,远处是墨泼出的深深浅浅的山,江对岸勾勒着几丛竹,叶子都被渲染得淡淡的,然后是同样笔调的农家小院,一些墨汁在底下缓缓地散开去,于是在江中有了倒影。右上方有一大片留白,现在给了从云层中透出的夕阳……
暮色中的“徐悲鸿故居”是个寂静的地方。大门紧关着。从窗外往里看,小院里有落叶,二楼的回廊有些夕阳的痕迹。其实,我很想进去看看,虽然在那一拨画者中,我更喜欢林风眠。
夜色中的西街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都是一身疲惫但兴高采烈的人们。我们混迹于人群中逛了大半夜后,进了一间吧,继续打发时光。那时,月影西沉,路边桌上的蜡烛已熄了许多,烛光后的脸孔多归于沉静。我听到了一些音乐:空寂,辽阔,象一些远古传说忧伤的开头。大臭这个时候叫君,咖啡杯的影子斜斜地划过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他的手在阴影中变得敏感而忧郁。那音乐,是唯京人的——北欧的海盗。
静下来的西街,开始变得单纯。
我们的桂林前传4:遇龙河
雨停了后的遇龙桥上挤满了游客。但却很少有人在这刚出的毒太阳下骑车顺河而下,所以我们穿越那条小土路时,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竹丛和树木在风中沙沙地响。
正在这时,我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大臭的车胎在漏气!我在大日头底下一阵昏眩,天!难到我们只好推着往回走吗?
大臭跑到附近一个农家请求帮助。但他们没有胶水,主人吩咐他儿子把我们领到另一家人那里去,看能否在那里修好。这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一路领着我们,一路羡慕地盯着我那辆色彩鲜艳的山地车。我让他骑骑看,他一把跳上车,用力蹬了几下,往前边的一所院落冲去,一边兴奋地大叫着。让他那些伙伴出来看。
那所院落里人们正在吃中饭,主人是个黎黑的中年人,他放下筷子,很快把车胎拆下来,浸到水盆里。女主人一再让我们进屋吃饭。我们谢了她。坐在天井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主人说些话。送我们来那小伙子,走过来指着我的相机问:“是望远镜吗?”我说不是,然后教他怎样调焦,他凑在取景框前调着焦矩,一面兴奋地四面看,一面招呼他那些朋友们。
中年人忽然抬起头看我们,用下巴指着周围问:“觉得这里好看吧?”大臭回答好,又反问:“你觉得?”他皱眉摇了摇头:“没什么。出门就是石头,刨食不易。”我说不是开发旅游了吗,生计总该多一点了?“我们村在河边没有码头,划不了船。再说这里也太偏了。”他把胎又仔细捡查了一遍,大声说“好了!!骑个几十里没问题。”又再诚恳地邀请我们吃中饭:“农村人,好菜没有,就是包饱!”我们再谢了他。
在中午的太阳下穿行于遇龙河边,是桩幸福的事。因为人迹绝少,遇龙河显得很美:竹丛,刚插秧的水田,放眼一片嫩绿,偶遇上一些不知什么年代的石拱桥,满身野趣卧于路边田头,朦胧的山,村庄忽而远忽而近,有时要穿村而过,一路尖叫,一路撵着在村里闲逛的鸡,有时候,得走田埂,那时车就骑在我们身上。
下午不晓得什么时候,路过一小水库下游,那里是绝美的景色:水静了下来,倒映了石山和竹林,还有几束阳光,光束里纤尘不兴。一两个和我们一样的旅者迎面过来,老远就打着铃,大声问“遇龙桥还有多远?”我喜欢这样的际遇,好象那是注定的朋友。
下午六点多,我们终于到了大榕树一带,我在桥边一边支车子,一边嚷嚷屁股起茧子了。
大臭搭着我的肩膀问“想不想看这条河最美的风景?”
在桥墩边,走过一些垂柳和灌木,一直到一个小堤尽头,站下来往远处看,夕阳下,是一幅最美的漓江山水图……
大臭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地睨着我,那叫个骄傲!大臭的眼睛很大,据说有一次他在深圳一啡吧里,和他另一个大眼铁哥们一起盯着一个女同事看,结果那女子扛不住就胡言乱语起来:你们班上男孩子的眼睛都那么漂亮么?噫——啊呸!没出息!每逢他盯着我的时候——不管怒气冲冲还是深情款款,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光它们的睫毛,让它们没得扑闪扑闪。
但是他现在满脸汗水,被晒成一只熟龙虾的皮色,在我上窜下跳拍照时,他任劳任怨地背着两个包。在大好山水前还得腾出一只手来搂着我,好让造型更神雕侠侣些。我:152厘米,43公斤,小眼睛,小鼻子,小耳朵,小嘴巴,脸上有雀斑,脾气不大好,经常陷入狂想或忧郁的状态,英语和数学一塌糊涂,还常想拔他的眼睫毛。他的品味怎么这么差。
这种男孩活该让我想缠他一辈子。
晚上九点,我们回到桂林。
我们的桂林
桂林,我都认不得了。主街干净整洁,满布鲜花。微笑堂一带更是挤挤挨挨各色商厦。一条步行街,都是不高的小楼,有些还有宽敞的露台。撑着的阳伞下摆着辅了格子布的小桌,街中心有个凹下去的小广场,晚上有喷泉与射灯。其实桂林市晚上到处是霓虹灯,流光溢彩,人声喧哗,极尽盛世景象。听说象鼻山等地晚上也打射灯,如果是的话,我想那里红红绿绿的样子,定是很热闹。漓江被霓虹映着,不免油汪汪地,很有点桨声灯影中的秦淮河的肥美味道罢?我们在市区四处转悠,心中充满了各种欲望。桂林终于跟上时代的脚步,尽量迎合大众的欲望了。而标志着文明的,大众的麦当劳那黄澄澄的大m,也终于出现在某个路口。我那天下午坐在麦当劳里面,吃着雪糕,偶尔想着好几年前日记中的记载:桂林,四月,早春,有微雨……我没有任何理由让桂林只为我一个人存在。虽然在一座城市发展经济和保持精神上的独立之间我有很多话要说,而关于山的问题,我是赞成朱青生把它漆成红色而不喜欢打射灯的。那天下午麦当劳当街的大玻璃窗在清洗,刮着一条条水痕久久不干。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对着外面的街心举了举杯,说:“桂林五一节快乐。”
父亲的桂林
回家给父亲看桂林的照片,他看完,往桌上一扔,心不在焉地打着哈哈:“唔,很好很好。”然后回厨房继续炒菜。
我的父亲以前在桂林读师大。有时他说起他的桂林:远山淡淡的,在春天的雨中,开了满山的杜鹃,星期天骑车出去,回来时就满车是红的,田埂上却是嫩嫩的黄花;那时的溶洞可以随随便便进,不收门票,在洞里可以捡到崩落的钟乳石,阳光下象钻石一样闪光;漓江和桃花江水清可见底,缓慢地流着,岸边有柿林,柿子涩,不能吃……我父亲过着逍遥的学生生活,他画了一阵子国画,还做了一本桂林的诗集,自己刻版、印刷、装订,还有插图,是自己画的水彩,封面是沉静的蓝色,右下角有一祯小小的版画,左边是他写的行书:《桂林山水诗集》,线订的,得从左面翻开,有些呛人的书霉味,让人眼睛发涩。有一首是这样的:“奇石嵯峨古渡头,訾州红叶桂林秋。洞中穿过高楼望,人在荆关画里游。”不知哪个朝代的诗句,他在上面划了红线。这是他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作者:liwa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