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光景下听橹歌，你说使人怎么办。听了橹歌可无法告给你，你说怎么办。三三，我的……
橹歌太好了，我的人，为什么你不同我在一个船上呢？
——沈从文《湘行集﹒湘行书简》
爱上沱江我爱上了凤凰
（一）
就是这样的，我静静地坐在沱江边。看着眼前有蓝蓬的小鱼船，在水面漂来漂去。看着有人从跳岩上走过。看着有人在圆木桥上望虹桥那边。看着男人女人们蹲在江边的青石板上洗衣。看着远处幽幽的青山。看着静默中那些穿越光阴向人们提示古老的吊脚楼。看着河水缓缓地流。
我就静静地坐在沱江边。听着不知哪儿传出的鸭叫声，狗吠声，还有河水的哗哗声，并不响亮，其实河水是静的，只因有人工拦截造成的小小落差才有了哗哗声。听着一声一声的槌衣声，仿佛从幽远的过去传来。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结。
我就静静地坐在沱江边的石板台阶上。
刚见面不久的一个朋友踏上了新的旅程。我对他说：我要留下。我想自己在凤凰住下。
他走了，我想我可以自己感受凤凰了。送他走时挥手的一瞬，我还是感到了孤独。我没有马上去找住处，而是径直来到了沱江边。坐下。
慢慢地，下起了雨。初时小小的，我就坐在那儿，任细雨落在身上。看着水面上洒落着小水花。人不多，也有的从跳岩上过河去。那些船工也渐渐了收了工，或撑了船沿水面走，岸边停靠了一些小船，那些船小小的，一律是蓝色小蓬，在水面漂浮。
天渐暗，我终于起身，在靠古城楼这边的江边有一排民居，其中有好些设了客栈。起身去找，第一家，无房了。再走，有。上楼去看时，临江还有一个宽敞的阳台，上有茶几，木沙发。喜欢了。我要了靠江边的一间房。去拿行李，路上听到隐隐的雷声。刚走回客栈，哗哗的，雨便大起来了。
放下行李，天已黑了下来。还是想看看沱江。雨中的沱江。坐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下面的沱江水，缓缓地流着。拉灭了阳台的灯，黑暗中，独自坐在阳台上，我知道，沱江就在我眼着流过。岸边忽明忽暗的灯火，在水中幽幽地跌荡。哗哗的雨声中，风起，雨点落进了阳台。脸上感到了雨意。
（二）
其实已在凤凰呆了两天了。走过一些地方，很多时候，不再抱那种世外桃源般的幻想。对于沈从文的家乡凤凰，也有这样那样的思想准备。但还是以为应该会是一个山青水秀，环境清幽的小城。初到这里时，从汽车站出来，感觉到的，好象也是一个喧哗的小城镇。那天刚好是周六，找住处也略费周折，更加深了喧闹感。在县政府招待所住下后，去找沈从文故居。
也许我喜欢用脚来丈量一个地方，那样会让我更好地了解它。
应该说，我是误闯入凤凰古城，误闯见了沱江的。
因为我是从喧闹的城区出发的。我不知该怎么走。看了地图，就凭感觉去走。如若不是那样，我应该直接进入古城区，那儿会有指向沈从文故居的指示牌，当然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当时我从大使饭店对面的那条小巷，也就是进菜场的路口那儿，拐入了老城区里边。
但我没想到从那儿进去后，没有一个指路牌，告诉我沈从文故居该怎么走。青砖飞檐的老式房屋，幽静的小巷，残旧的石板路，与喧闹的街道仅是咫尺之隔。一切都静静的，一下子从喧闹进入了幽静。我好象一下子由现实走入了历史。历史与现实，也许就是一墙之隔，也许根本就无法区分。
在小巷里穿来穿去，我有些迷惑。也有卖书，卖日用品的小店。不知沈从文会不会就在他们的生活中。感觉好象无法将这一切与那个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据了重要地位的作家联系起来。不知该不该去问路。在一个岔路口，还是问了。再走，竟又是岔路。古旧的街巷仿佛深不可测。
在一个“之”字型路口，问沈从文故居还有多远。那人笑笑地对我说：“再走两米就到了。”我笑了。因为我看得到，两米外还是那面高高的墙。但我知道他的意思，马上就要到了。果然，转过那面墙，就到了。
那个小院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院落而已。只是门上那个写有“沈从文故居”的匾，使它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其实那块匾也是很普通的，并不大，字也显得有些黯然了。房与周遭的房屋相比，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有一张书桌，沈从文年青时期在北京买的，后来运回家乡，颇有些年代了。
很快地走出来，依旧走在小巷里，沿着那条工艺品一条街，就走到了东门城楼。慢慢地走走看看，好象一下子有太多的东西闯入我的视野，一时间我无法接受。也许对凤凰的了解太少，仅限于沈从文。不知道它竟有着那么多历史幽远的东西。
过去凤凰城有四座城楼，如今剩下的，还有东门与北门两座，据今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据说是仿北京前门而建，所用砖均是特制，对外一面开有两层枪眼，每层四个。站在门楼上，望那些远远近近的房舍，多是青砖黑瓦，檐角飞起（叫做马头墙吧），显出一种古老而苍劲的韵味。
沿城墙走着，虽然城墙是近来维修过的，但仍然能够感受到它曾有的气势。厚实的红纱石砖城墙，砌有高高的墙垛。走一会儿便走到了北门城楼。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而沱江，就在不经意间，出现了。
在北门城楼处，沿城墙的台阶走下来，穿过用厚实的铁皮包裹的，上面依稀还有子弹打过的痕迹的城门，就是那条江了。
一个小城，也许原本极为平凡，可就因为了一条小小的江，就显得格处的令人喜爱，也极为与众不同了。凤凰就是这样。
（三）
湘西本来多水。我想水应该是湘西之魂。对于湘西的许多小城镇来说，就象如今的公路，在过去，水就是流动的公路。湘西多山，水为高山峭壁所分，所以水道才显得格外重要，过去几乎就是唯一的道路。
沅水流域，是沈从文从湘西这个小地方走入社会这个大课堂的初始之路。起点应该就是这条沱江吧。一个十五岁的乡下孩子，离家在沅水漂荡了五个年头。然后一头扎入了北京这个大城市。然后他写了许多的书，大半的内容，与他的家乡，与江乡的水，与水上的人，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他的书中有水手，有江边吊脚楼上的妓女，有水边的碾房，当然也有军阀，也有土匪，也有匠人，他写生活，平凡而细致的生活。
而沱江，就是很平常的一条江，一条生活化味道十足的江。它溶进了太多世俗化的生活内容。它多少年来，就是这样世俗化的，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天我穿过北门城楼，又过了一面拱形的墙，墙外，豁然而现的，就是沱江了。我没有思想准备，或者说，我不知道会在这时看见沱江。我看地图有时没有方向感。
从地图上我看到了凤凰是有水穿城而过的。但我没想到的是，这条江水，会这样突然出现，而且它会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一种喜爱，一种对于平凡物事的由衷喜爱。
我不是说它有多美。初见时也不觉得它有多清。要说水清，漓江的水才清呢。
水不算很清，可很能清楚地看见，顺水流之势，那些悠悠荡荡的水草。水草长得还算丰盛。江那边，也有人在洗菜。因为有圆木桥与跳岩，放学的孩子在江上来来往往。
那时正是下午四点多吧。阳光还照着，天有些热。岸边有些大石头，城墙投下的阴影中，有人坐着望着江面，光屁股的孩子在水中嬉戏，水面好些小船停着，还有好些人，在水边洗衣，槌衣声此起彼伏。我注意到洗衣的不光有女人，也有男人与孩子。有的用小桶装着衣服，也有的用竹篓，或用背篓。花花绿绿的衣服，在水边放着，一件件地槌了，再在水中漂洗。
在江边坐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试着由跳岩过河。还真有些紧张。看着人们在上面行走自如，只好自愧不如。对于他们来说，这条河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而我呢，只不过是一个闯入者。
过了河，江北依山而建的民居间，也有着幽古的青石板路，闲走间便到了虹桥。也许站在虹桥边是望江边尚存的吊脚楼的最好位置吧。还能望见不远处的万名塔水中倒影，残破的吊脚楼大多已不能住人，也许是作为历史与建筑的明证还依然存在着。
虹桥下不远，有一个苗族女子，坐在路边织花带。她长得很好看，穿着蓝布花边的苗衣，专注地工作。小小的织机上缠着些花花绿绿的棉线，左手分线，右手握一把刀形的工具，插入线中用力地打。再抽出，分线，再打……她的身边，有织成的一条条漂亮而精致的花带。花带之于苗民，有如哈达之于藏民。而且花带有许多实际的用处，比如可用于背孩子的背带，可用作包带，可用作装饰。与她说话间，她笑意盈盈的样子，真让人喜欢。
虹桥下有三拱形桥洞。夕阳下望过去，金黄色的阳光正斜斜地洒在桥洞那边的水面上，三两小船由桥洞穿过，那边水边的吊脚楼影影绰绰的，圆拱形的桥洞为这副画面配上了一个精美的画框。
(四)
知道沈从文墓地就在沱江边的听涛山上。傍晚时去了。据说，沈从文的骨灰一半洒在沱江，一半葬于听涛山，临江的墓地中。一如我寻找沈从文故居时找不到指示牌一样，这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沿江边的石板路走着，见到有小路，走上去。
那路弯弯的，窄窄的，走不多一会，见到一块大石立在狭小的一块平地上，上有黄永玉为沈从文所题的两行字：“一个战士，不是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再往左往上走一会，沈从文的墓就到了。
我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简单的一个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简单的一个墓。
只有一块大石立在那儿，算是墓碑吧。据说是从凤凰城边的南华山上运来的一块天在五彩玛瑙石。上书沈从文的文章《抽象的抒情》中的两句话：“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碑后面刻着沈从文夫人张兆和的妹妹美国耶鲁大学教授张充和所写的挽联：“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各取其最后一字，便是“从文让人”，沈从文一生的真实写照。)
去沈从文墓前不知有多远，叫了三轮车去。从墓地下来，沿江边往回走。那样的时光，是适合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的。
听涛山就在凤凰的边上。天色渐暗了。沿江边的石板路上少了行人。停在江中的小船，还有江那边的青山，在水中映现出美丽的倒影。两条牛跑到了江中心，任岸上的主人怎么做势威胁也不肯上来。
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橐橐地响在江边的青石板路上。在那样安静的时刻。
（五）
一个人在凤凰的后来几天，几乎天天阴雨。这样的天气倒也适合我。其实只想静静地感受它。感受这个小小的古城。
凤凰的雨，有时下着下着便停了。也不大。有时突然起了风，打起雷来，雨也带几分狂烈。可一般时间都不会持续太长。所以我还是出去，也不用拿伞。
雨至少给了我两个好处，一是没有了烈日的炙烤，一下子好象由夏天进入冬天，倒是要烤火了。阳历四月初的日子，寒冷让人拥被睡得格外香甜。二是雨中飞燕，在江面滑过的俏丽姿影，令人留连。
在凤凰的前两天，都是艳阳高照，短袖出门，也还是热得总觉口渴。就在朋友离去的那个晚上开始下雨，气温骤降。那晚我独自坐在临江的阳台上，穿上了我所能穿上的所有御寒的衣裤。第二天上午我坐在那儿看书的时候，房东老太太便为我提了个小火盆上来。
说到火盆，我觉得这也是我来凤凰感到的趣事之一。也许因为长时间在广州的缘故，烤火成了一桩记忆遥远而令人感到温馨的事情，尤其是在寒冷的夜晚，一家人围炭火而坐，思之便觉温暖怡人。去年八月间也曾在四姑娘山的明月山庄烤火，那时是用电炉。凤凰人烤火，全用木炭。一般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时间需要烤火，一家人要用上几百斤的炭。初到那天，看见有些小店里还有似乎刚燃过的炭火的火盆，还甚觉诧异，原来这些天气温反复。
凤凰人烤火，还喜欢将小火盆放在桌下，桌上呢，会铺上一块方形的毯子，从桌上蔓下来，拢住火盆。这样呢，拢住了盆里的热气。几人围坐桌旁，可以在桌上看书写字，也可以打牌聊天，将毯子放在腿上，非常温暖。
那几天，我也学会了边烤火，边看书，边嗑瓜子。或在楼下与房主家的孩子玩闹。也将火盆边的毯子盖在腿上，看会儿电视聊聊天。
在临江的屋中醒来的第一个早上，下楼时主人对我说，早上江面上好多的燕子呢。因为前一个晚上的雨。我正为贪睡没能看到而遗憾呢，他又说，阴雨天时江上总会有很多的燕子的。
果然，后来很多时候，燕子翻飞于水面。那是怎样美丽的一副画面。
燕子很多，我无法说清楚多到怎样的程度。当我站在阳台，在视野所及，差不多由跳岩到虹桥一段河面，都有燕子的轻盈身姿。不能说十分密集吧，但若将视线停在一处不动，来来去去的，燕子总也不断。它们欢鸣着，不时以优美的弧线滑过水面，飞起，再次掠过水面。叫人看得痴了。
那几天，因为天总阴着，既便不下雨，燕子也总在河面滑过，我常坐在江边的石级上，呆呆地望着它们出神。其实有时什么也不愿去想，就觉得陶醉。
雨中的沱江，既便没有燕子，那种烟雨迷离的样子，也够叫人沉醉的了。尤其在黄昏时分，远处的凤凰桥上，还有沿江的小路上，朦胧的灯光，倒影水中，晃动的河水将昏黄的灯光拉得幽长，轻轻在水中摇晃，是一种动静相宜的朦胧之美。
（六）
到凤凰一定要去古城随意地走走。
有时候，按图索骥，也许找到了你所找寻的东西，却是失望。而凤凰，你别带着什么目的，去随便走走，总有意外。总会让你吃惊，或者说惊喜。而且吧，你到了凤凰，可能会有一个声音对你说，随便呆几天吧。
你不知道你在那儿想要得到什么。可就是想要停下来，感受一下那儿的日子。不要给每一天订好计划。随兴所至好了。
凤凰不是一个适合观赏游览的小城。要去体味它。当然，这也许只是我的一己感受。
若站在凤凰桥上望，江水似练，成为小城的血脉，流淌不息，加上两边错落有致的房舍，是自然与人力的最好合作。而走入小城中去，那些街巷，那些曲折幽静的小路，常将你引入莫名的欢喜。
我喜欢在那些青石板路中穿来穿去。因为是于河边依山而建，高低不一，凤凰的房屋建筑似无规矩，实大有讲究。沱江两边临江的房屋沿河蜿转延伸，其它依地势高下错落有致。那些房屋，因为地基高度不同，难以整齐划一，但总有曲折的小路相连。有时你走到一处看见前面似是死路，再走即入人家院落了，但一过去发现还有弯弯的小路，或石级相连而去。常会让人有柳暗花明之感。那些高墙深院，马头墙，宽大的青砖，或全木结构的房子，各式古老的建筑，深巷中驼背缓步的老人，给人以时光倒流之感。
漫步小城，更多的意外，是你总于不经意中，与历史相撞，与名人相撞，与文化相撞。
也许凤凰是因沈从文而闻名，但当你到了凤凰，并且在凤凰随意走走，你会发现，还有那么多的名人在这里出现。这是一个名人辈出之地。
我看到了田氏祠堂，陈家祠堂，杨氏祠堂……那些建筑，都藏在那些民居中，平不惹眼。在沧桑岁月中，显出斑斑旧迹。然而，高高的墙沿，飞翘的檐角，宽阔的戏台，令人遥想当年的辉煌。
田兴恕，陈渠珍，熊希龄，郑国鸿，黄永玉，一个个从凤凰走出。在古城中漫步，不经意之中，你会与它们一一照面。
在连接凤凰新旧城区的广场边，我看到了一块石碑。上有黄永玉所书碑文，名为《华彩世家》。我不禁驻足。原来是为陈宝箴、陈三立、陈衡恪、陈寅恪一家三代四口所立。为何在此为陈家几代人立碑？原来“陈氏三代和湖南、凤凰都有过深厚的历史渊源”，立碑处即为原来的凤凰县衙门外，即当年陈宝箴先生任职的旧址旁。
回来后翻书，看到这样几行文字，“翻开新编《辞海》‘陈’字条内，陈宝箴、陈三立、陈衡恪、陈寅恪祖孙四人赫然分立条目，一家三代四人享有如此殊荣者，翻遍《辞海》，仅此一家！”
好一个华彩世家。
（七）
我记得一个喜爱外出的朋友说过的一句话：“对一个地方的感受，是在与当地人的接触中获得的。”
凤凰人好。至少，我感受到了凤凰人的真诚。在书店，在客栈，在小饭馆，在沱江边，很多时候，可以随意地与人聊聊天。在虹桥上的一家书店里，我跟那个人聊起沈从文回乡，聊起黄永玉，聊起旧时虹桥。在沱江边，与撑船的老人聊起他三十多年的撑船岁月，聊起过去的沱江，聊起凤凰变迁。
在客栈，与主人聊起附近的苗寨。房主一家四口，年轻的夫妻二人，快四岁的孩子，及六七十岁的母亲，在沱江边生活了几十年。一家人很好客，我住那儿的几天，通常是上午看书，中午出去转转，下午三四点回来休息。因为早上起得晚，起床后知道一家中小的去幼儿园，年轻的去上班了。那天我正看书，听见楼梯响动，不一会老太太为我端了一碗面上来，说怕我不吃辣，没有放辣椒，让我心里暖暖的。下午我睡到五点左右，就听见女主人上来敲门，叫我下去吃饭。后来我走的时候，他们坚持不收饭钱，说叫我一同吃饭只是顺便的。
靠近北门楼的城墙内，有一家代理火车票的旅行社，我喜欢在城墙边及沱江边走，时常会经过那儿，就进去了。第一次去的时候，只是随便聊了些关于凤凰的话题，比如怎样去黄丝桥古城和南方长城，凤凰附近还有些什么好地方之类。那个女子笑笑的，在打电话的间隙跟我说着话，问我是一个人来的吗，我说是。她说常见到些一个人来的女孩。第二次去那儿，是想问一下火车票，当时我无法确定哪天回。她告诉我，可以订票，只是要早点告诉她，然后又随便地聊聊就走了。
再次去问她火车票时，我刚搬到了江边的客栈，当时因为工作上的事打算早点回的，问她能不能订着次日的票，那时已是下午六点多，她说电脑上已看不到票况，要我第二天早上九点再去看。那天我其实很犹豫，为着想在凤凰多呆几天。第二天去的时候，问她有票没有，她说有。我开玩笑地说，真希望你说没有，我还想在这儿多呆几天呢。她说那你别订了，在我们凤凰多住几天再走。我笑了。跟她说我想想再定吧。
离开那间屋子我就往广州打电话，办妥了请假事宜，到下午再经过那儿时对她说，我要过几天再走。她很高兴地对我说，这样好。
还是要回广州了。在民居客栈里天天与主人家那个与我儿子同岁的孩子玩闹，我也想儿子了。离开凤凰的那天早上，我特意去了那家旅行社，楼下的大妈叫了声，她从楼上下来，在阴影里我看不清是不是她，她走下来，我说，还以为不是你呢，我要走了，来跟你说声再见。她笑笑的，说这回是真的啦？我也笑了，说是的，不过我不打算在这儿订票了，想到了吉首自己去买票。她说没有关系，早上去吉首应该买能买到当晚的票，下回再来我们凤凰玩。
从沱江边的小客栈往汽车站走，经过吃过一次饭的一个小馆子，那个老板娘还认得出我，老远笑着对我说，今天走啦？
我说是。我独自背着我的背囊，走在清晨的凤凰城。我感觉，凤凰不仅仅是我旅途中的一个点，它已是熟悉的，亲切的，一种生活状态。
作者：winters
